玄微子带来的古老预言与“观测者”、“大清洗”、“源庭”的秘辛,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了轮回界这潭刚刚经历劫波、尚在震荡的池水。涟漪迅速扩散,在每一个核心成员心中,都激起了惊涛骇浪,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明悟。
往生塔内,针对玄微子所提供信息与李观鱼探查所得的交叉验证与分析,迅速展开。元蚀调动轮回古镜残存灵性,结合往生塔本身的时空记录功能,尝试回溯、解析“窃道者”系统(即预言中的“观测者”执行工具)展现出的规则特性与力量波动,尤其是其最后启动“信息隔离”与退走时的细节。云渺子则带领阵法师,试图从天衍宗的描述中,反推“天外白光”(归零之辉)的可能作用机制与能量特征,为完善轮回界新型防御体系寻找针对性思路。罗睺与赵铁柱则更加紧迫地投入到“薪火卫”的训练与地脉灵络的修复稳固中,他们明白,无论敌人是谁,自身的力量永远是应对一切变局的基础。
而李观鱼(混沌概念体)的本体,则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推演与感悟之中。玄微子带来的信息,特别是关于“源庭”的零星记载,与他在探查时捕捉到的、那金色符文留下的“源庭将启”意念碎片,以及“窃道者”系统最后略显“仓促”与“混乱”的退走,在他混沌的思绪中碰撞、交织。
“‘观测者’或‘净世之庭’,执行‘大清洗’,目的是维护‘基准’,清除‘变量’。而我,或者说‘混沌概念体’,因其‘不确定性’与‘可能性’特质,被判定为‘无法处理的超级变量’,超出了其常规协议处理范围,故启动信息隔离,暂时退避。”李观鱼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推演着种种可能。
“但‘源庭’……若其真为‘万道之源’或‘观测者诞生之地’,它的‘开启’,为何会与‘协议变更’、‘变量超限’相关?是‘观测者’在遭遇处理不了的‘变量’后,启动了更高层级的应对机制?还是说……这‘源庭’的开启本身,对‘观测者’而言,也意味着某种‘变数’甚至‘风险’?”
“那古老钟鸣,震裂时空,惊走蕴含‘命运’、‘秩序’道韵的金色符文……留下警告意念的存在,又是何方神圣?其层次,似乎不逊于甚至可能凌驾于‘观测者’系统之上。是敌是友?与‘源庭’又有何关联?”
“而玄微子宗门预言中,我是‘关键变量’,轮回界是‘一线生机’。这‘生机’,是仅指对抗‘大清洗’的生机,还是……也指向那神秘的‘源庭’?”
无数疑问盘旋,却难有确凿答案。李观鱼深知,以目前轮回界的状态,以及自身对更高层次秘密的了解,想要彻底洞悉这一切,无异于痴人说梦。当务之急,仍是稳固根基,积蓄力量,并尽可能收集信息。
他将部分注意力投向玄微子。这位天衍宗末代掌脉,虽然修为因宗门剧变和逃命损耗而大减,但其传承的推演天机之术,尤其是对“观测者”相关信息的了解,对如今的轮回界而言,价值难以估量。在元蚀的辅助下,玄微子被安置在往生塔一处相对完好的静室,一边疗伤,一边被“邀请”着,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复述、解读天衍宗关于“观测者”、“大清洗”、“纪元之末”乃至“源庭”的一切典籍记载、口口相传的秘闻、以及历代祖师推演的心得与猜测。
这个过程,对玄微子而言,无异于一次次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每一次回忆,都伴随着宗门覆灭、师长同门化为虚无的锥心之痛。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不仅因为李观鱼是预言中的“希望”,更因为他清楚,天衍宗的传承,乃至诸天万界无数如天衍宗般可能正在或即将遭受“清洗”的文明与生灵的未来,或许就系于此地,系于此人。
数日之后,一份经过初步整理、由玄微子口述、元蚀记录并加入自身理解与注释的《天衍宗遗秘纪要》,以及一部玄微子主动献出的、承载了天衍宗核心推演秘法《大衍窥天术》部分精要的玉简,被送到了李观鱼面前。
《纪要》内容庞杂,许多地方语焉不详,充满隐喻和残缺,但依旧提供了大量关键信息和线索:
1. “观测者”特性:其存在形式难以理解,非生灵,非器物,更似某种“至高规则”或“宇宙机制”的具现化执行程序。其“注视”与“清洗”,带有绝对的程序性、逻辑性与非人格化。其目的被推测为“维持诸天万界稳定”,但其“稳定”的标准,是基于某种绝对、排他的“基准”,任何偏离“基准”的“变量”都被视为威胁,需予以清除。其力量展现形式多样,且似乎会根据“变量”特性进行调整(如“归零之辉”针对知识、因果类变量,“万象同尘”针对存在、法则类变量等)。
2. “大清洗”规律:并非定期发生,而是当“变量”积累达到某个阈值,或出现特定“高危变量”时触发。每次“清洗”规模、强度、方式可能不同,取决于“变量”的性质与规模。本次“清洗”,被天衍宗最后预言判定为“规模空前”,且与“关键变量”及“源庭”的异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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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源庭”之谜:记载最少,也最神秘。有说法称其为一切“道”与“理”的源头,是“观测者”诞生与回归之地。也有禁忌传闻,说“源庭”本身是一种“活”的、有“意识”的、超越理解的存在,是“观测者”的“主宰”或“囚笼”。更有只言片语提及,“源庭”的“开启”,往往伴随着“观测者”规则的“紊乱”与“重置”,是“大清洗”过程中,或者“清洗”遭遇强烈抵抗、出现不可控变数时,可能发生的极端情况。一旦“源庭开启”,一切都将变得“不确定”。
4. “关键变量”与“一线生机”:预言明确指出,此次“关键变量”与“混沌”、“轮回”、“薪火”紧密相关,出现在古神葬地(轮回界)附近,是“大凶”中的“大吉”,是“清洗”中的“变数”,是连接“源庭”异常与诸天未来的“枢纽”。这几乎是为李观鱼和轮回界“量身定做”的预言。
5. 其他可能存在的抵抗力量:《纪要》中隐约提到,在过往的“纪元”或本次“清洗”初期,并非所有“变量”都坐以待毙。有强大到足以短暂干扰“观测者”判定、或隐蔽到能暂时规避“清洗”的古老存在、隐秘势力、甚至是前代“清洗”的幸存者,可能依旧蛰伏在诸天的某些角落。只是其行踪莫测,天衍宗亦未能明确。
此外,《大衍窥天术》的部分精要,虽然因玄微子自身境界受损和传承不全,无法发挥其巅峰时期窥探天机、预测祸福的威力,但其核心的“以心映天,以数衍道,窥破迷雾,见微知着”的思想,以及对因果、命运、气运等抽象法则的独特感应与推演法门,对李观鱼进一步理解、把握、乃至干扰“观测者”系统的某些“逻辑”和“判定”,或许能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尤其是其中关于如何“干扰天机”、“混淆命数”、“制造逻辑悖论以暂时迷惑高维感知”的偏门技巧,虽然凶险,但在特定情况下,或许能起到奇效。
“混沌之道,包容万有,本就蕴含无穷变数,暗合推演天机之‘易’理。这《大衍窥天术》,或可与我之混沌大道结合,走出一条有别于天衍宗正统、更加侧重于‘创造变数’、‘引导可能’的新路。”李观鱼心中思忖,“而关于‘源庭’与‘观测者’关系的矛盾记载……‘主宰’亦或‘囚笼’?‘规则紊乱’与‘重置’?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他联想到了“窃道者”系统最后退走时的“仓促”与“混乱”,以及那钟鸣与金色符文。那钟鸣的存在,似乎并不完全在“观测者”系统的掌控之内,甚至对其有一定制约或干扰能力。而金色符文留下的“观测者降临、协议变更、源庭将启”等信息,更像是一种警示或提示。
“或许,‘观测者’系统本身,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者,其内部也存在不同的‘指令’或‘倾向’?那钟鸣与符文背后的存在,是‘观测者’系统内的‘异见者’?还是与‘观测者’对立的另一股势力?亦或是……与那神秘的‘源庭’直接相关?”
线索依然支离破碎,但大致的轮廓正在变得清晰。一个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执行“净世”任务的冰冷机制(观测者/净世之庭),因“变量”积累和李观鱼这个“关键变量”的出现,启动了前所未有的“大清洗”。清洗过程中,可能触发了更高层级的机制(源庭)的异常,甚至可能引来了其他未知存在的关注(钟鸣、金色符文)。而李观鱼与轮回界,恰好处在这个巨大漩涡的中心,是“变数”,也是各方力量或机制博弈的焦点。
“固本、探究、连横,此三项依旧为当前要务。”李观鱼做出决断,“然‘源庭’之谜,或为破局关键。需设法获取更多关于‘源庭’的信息。玄微子所知有限,天衍宗传承亦残缺。或许……那钟鸣与金色符文,是一条线索。”
他将目光投向那残破罗盘“衍天盘”。此物乃天衍宗至宝残片,能于“归零之辉”下保住玄微子性命,更能在茫茫虚空中指向轮回界这“一线生机”,其本身定然蕴含不凡的推演与感应之能,或许与那神秘的、涉及“命运”、“秩序”道韵的金色符文,存在某种潜在联系。
“玄微子道友,”李观鱼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敢问这‘衍天盘’,除了指引方向,可还有其它妙用?尤其是……对涉及‘命运’、‘因果’、‘秩序’等法则的异常之物,是否有特殊感应?”
静室中,正在打坐调息的玄微子闻声,连忙恭敬回应:“回道主,此盘确为宗门重宝,虽已残破,灵性大损,但其核心乃是上古一块沾染了先天‘命运石板’碎屑的‘天衍神铜’所铸,对命运长河的涟漪、因果丝线的扰动、以及高维‘秩序’法则的波动,确有微弱感应。只是如今破损严重,贫道修为亦不足,难以主动催发其玄妙,更多是其自身灵性指引。”
“先天命运石板碎屑……”李观鱼若有所思。那金色符文蕴含的,正是极高层次的命运与秩序道韵。“若以此盘残片为引,结合玄微子道友的《大衍窥天术》,再辅以轮回古镜的时空追溯之力,我以混沌道韵催动,或可尝试反向感应、追溯那金色符文残留的、与‘源庭’相关的因果痕迹……”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风险未知。无论是催动残破的衍天盘深入感应高维法则,还是以混沌之力追溯与“源庭”相关的因果,都可能引来不可测的注视与反噬。但“源庭”之谜,关乎“观测者”系统的根本,也关乎未来可能的破局之机,值得冒险一试。
与元蚀、玄微子等人商议后,李观鱼决定,在轮回界防御体系初步稳固、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时,便着手进行此次推演与感应。
而就在李观鱼等人为探查“源庭”之谜做准备时,轮回界外围,那片依旧脆弱混乱的法则区域边缘,空间再次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这一次,不再是人影,而是一缕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淡金色的、带着神圣与腐朽矛盾气息的流光,如同濒死的萤火虫,艰难地穿透了混乱的法则乱流,朝着轮回界的方向,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这缕流光的出现与消失,悄无声息,连近在咫尺的巡逻“薪火卫”都未曾察觉。唯有高悬于往生塔顶、时刻以混沌感知笼罩界域的轮回古镜,镜面上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丝,映照出了一闪而逝的、淡金色流光的模糊影子,以及其内部蕴含的、一丝让古镜灵性都感到悸动的、古老到极致、却也衰败到极致的矛盾气息。
元蚀的意念瞬间与古镜连接,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常。
“这是……与那古神葬地意志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虚弱的气息?”元蚀的魂体泛起波澜,望向那流光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惊疑。
似乎,这场席卷诸天的“大清洗”风暴,正将越来越多隐藏于时光尘埃之下的、古老而神秘的存在,推向台前。而风暴的中心——轮回界,这缕刚刚点燃的“薪火”,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源庭”的谜题,古神葬地的余波,以及那不知来自何方的淡金色流光,都预示着,更加复杂、更加深远的暗流,正在这片劫后的虚空中,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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