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淡金色、散发着神圣与腐朽矛盾气息的流光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在轮回界高层心中荡开层层涟漪。元蚀第一时间将情况告知了李观鱼与玄微子。
“古老、衰败,与古神葬地意志同源,却又更加古老虚弱?”李观鱼(混沌概念体)的意念扫过古镜映照出的模糊影像,细细品味着那丝气息。古神葬地的意志,源自于那位陨落的、意图以轮回重生的古老神只,其本质是残破、混乱、但位格极高的神性执念。而这缕流光,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这意味着其源头可能比那位古神更加久远,或许是更早时代的、与古神相关甚至更在其上的存在残留。而其“衰败”与“虚弱”到如此程度,几乎如同风中残烛,又说明了什么?是历经了难以想象的岁月磨损?还是同样遭受了“大清洗”的重创?
玄微子听闻,亦是脸色变幻,他强撑着伤势,仔细感知了古镜留存的气息影像,眉头紧锁:“此气息……晦涩难明,其‘神圣’部分,与古籍中记载的某些先天神圣、开天之初的‘原初之神’气息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纯粹古老。而其‘腐朽’之意,却非自然衰亡,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从根源上‘否定’、‘侵蚀’所致,如同被蛀空了内核的古木,外表或有余晖,内里已然朽坏。奇怪,如此存在,按理说早已该彻底消散于时光长河,怎会在此刻,出现在轮回界外?”
“更关键的是,”元蚀的魂体光芒明灭不定,“它出现得极其突兀,消失得也毫无痕迹,连古镜都只能捕捉到一瞬的影像。若非其本身就虚弱到难以维持存在,便是其隐匿手段极高,或者……其存在形式特殊,与我们不在同一‘层面’。”
李观鱼沉默片刻,缓缓道:“古神葬地意志曾言,其苏醒,是因为感应到了‘同类的哀鸣’与‘终结的临近’。或许,这缕流光,便是其感应到的‘同类’之一,而且是状态更差、濒临彻底消亡的‘同类’。它此刻出现在轮回界外,是巧合?还是受到了某种吸引?比如……古神葬地残留的气息?轮回古镜的波动?亦或是……我之‘混沌概念体’?”
“道主所言不无可能。”玄微子接口,面色凝重,“天衍宗古籍有载,某些古老存在,纵使身陨道消,其一点不灭真灵或执念,亦可能依托特殊条件,跨越漫长时光留存。它们对同源气息、对能够承载或威胁其最后存在的力量,往往有本能的趋避或感应。轮回界如今聚集了古神葬地残留意志、轮回古镜、往生塔,更有道主这般超然存在,对这等古老残念而言,或如黑暗中的灯塔,既可能是最后的归宿希望,也可能是彻底的葬身之地。”
“无论如何,此物来意不明,需谨慎对待。”元蚀道,“其状态诡异,若贸然接触,恐有不可测之风险。然其出现于此,或也与‘观测者’、‘大清洗’乃至‘源庭’之谜有所关联。放任不管,亦非良策。”
李观鱼心中已有计较:“当务之急,仍是尝试追溯‘源庭’线索。此古老流光暂且记下,加强界域边缘探查即可,非其主动现身,不必强求。玄微子道友,你伤势恢复几何?可能助我催动‘衍天盘’残片,结合古镜之力,尝试感应那金色符文留下的因果?”
玄微子精神一振,肃然道:“回道主,得道主混沌之气温养,伤势已稳住七八。推演天机、感应因果,本是我天衍宗立身之本,纵使修为不复,凭借秘术与残盘,亦当尽力而为!更何况,此事关乎‘观测者’与‘源庭’之谜,关乎诸天存续,贫道义不容辞!”
“善。”李观鱼不再耽搁。时间紧迫,每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应对未来变数的把握。
三日后,往生塔最深处,一处被重重时空禁制与新生“心念地脉阵”核心笼罩的静室中。李观鱼(混沌概念体)显化出一尊较为凝实的虚影,盘坐于虚空。其身前,悬浮着那面布满裂痕、灵光黯淡的轮回古镜,以及玄微子双手捧着的、同样残破的青铜“衍天盘”。
玄微子盘坐于一侧,面色肃穆,指诀变幻,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朴的音节在静室中回荡,引动其自身残存的、与“衍天盘”紧密相连的天衍宗秘法力。元蚀的魂体则与轮回古镜合一,镜面泛起朦胧清辉,时空之力缓缓流淌,试图稳固此地时空,并追溯、接引那日惊鸿一现的金色符文可能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痕迹。
李观鱼虚影抬手,一缕精纯的、蕴含着包容与变化真意的混沌道韵,缓缓注入“衍天盘”中。同时,另一缕蕴含着不灭薪火、众生信念之力的意念,则连接上轮回古镜,为其提供额外的、属于“变量”本身的、可能干扰“观测者”逻辑的庇护与加持。
静室内,气息陡然变得玄奥莫测。时空仿佛被拉长、折叠,因果的丝线若隐若现,命运的涟漪无声荡漾。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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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衍天盘”在玄微子秘法与李观鱼混沌道韵的共同催动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开始旋转。盘面上那些古老玄奥的、如今大半已然模糊的符文与星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开始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淡金色光芒。光芒中,似乎有星辰生灭,有命河流转,有世事更迭的虚影一闪而逝。
玄微子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显然催动此残宝对他负担极重。但他咬牙坚持,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口中吟诵的古老咒文越发急促,试图唤醒“衍天盘”深处那源自“先天命运石板碎屑”的、最本源的感应之力。
轮回古镜镜面清辉流转,倒映出的不再是静室景象,而是一片模糊、混乱、交织着无数断裂线条与破碎光影的区域——正是那日金色符文与神秘钟鸣出现、又消失的时空节点附近。镜光试图穿透那层层混乱的时空褶皱与法则乱流,捕捉那一丝可能残留的、属于金色符文的、独特的“命运”与“秩序”道韵。
李观鱼的混沌意念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弥漫在整个静室,笼罩着“衍天盘”与古镜。他并非直接推演,而是以混沌的“包容”与“不确定性”,为这次感应提供“背景”与“掩护”,同时尝试将自己涅盘时对抗“格式化”、被标记为“混沌变量”的那一丝独特“信息印记”,作为“诱饵”或“坐标”,看能否与同样可能被“观测者”系统关注的、涉及“源庭”的金色符文,产生某种跨越时空的、基于“同被关注”命运的微弱共鸣。
时间一点点过去。静室内,只有玄微子越来越急促的诵咒声、“衍天盘”艰涩旋转的摩擦声,以及古镜镜面光影变幻的细微声响。李观鱼的虚影静如磐石,唯有眼眸中的混沌光芒流转加速,显示着他心神的全力投入。
突然!
“衍天盘”猛地一震!盘心那点最核心的、仿佛由无数细微金色光点汇聚的区域,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光芒!与此同时,盘面上,一道原本毫不起眼的、几乎与裂纹融为一体的、极其细微的划痕,竟自行亮起,脱离盘面,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副残缺不全的、由无数复杂金色线条构成的立体符文虚影!这虚影,与那日惊鸿一现的金色符文,在气息与道韵上,有七分相似!
“找到了!残盘深处,竟烙印着一丝同源印记!”玄微子又惊又喜,声音嘶哑。
几乎在同一时间,轮回古镜镜面中的混乱光影骤然一定,镜光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金色的、蕴含着“秩序”与“指引”意味的因果丝线!这丝线的一端,没入无尽的时空乱流深处,另一端,则隐隐与“衍天盘”投射出的符文虚影相连!
“因果接引!”元蚀低喝,镜面清辉大盛,牢牢锁定、稳固住那缕金色的因果丝线。
李观鱼眼中混沌光芒暴涨,没有丝毫犹豫,一缕最精纯的、蕴含着“混沌变量”特质的意念,顺着“衍天盘”与古镜共同构建的、脆弱而短暂的“因果桥梁”,猛地探入了那金色因果丝线所指向的、无尽遥远的时空乱流深处!
“轰——!!!”
并非真实的巨响,而是一种直接在李观鱼意念深处、在玄微子与元蚀感知中炸开的、信息与概念的洪流!
首先涌入的,并非画面或声音,而是一种宏大、冰冷、有序、却充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束缚感的“背景”。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无穷无尽、精密运转的齿轮、链条、符文构成的、没有边际的、冰冷的“机器”或“殿堂”内部。每一道齿轮的转动,每一根链条的传动,每一个符文的闪烁,都遵循着绝对、不容置疑的规则。这便是“观测者”系统,或者说“净世之庭”给予的、难以磨灭的、属于“秩序”的压抑印象。
紧接着,在这冰冷的、有序的背景中,一道璀璨、堂皇、古老、却带着一种“制定规则、编织命运”的至高威严的金色光芒,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一闪而逝!那光芒,与金色符文、与“衍天盘”投射的虚影同源,但其本质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代表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秩序”本身!这便是那金色符文背后所代表的力量,一种与“观测者”冰冷、绝对、机械的“秩序”不同,更偏向于“制定”、“引导”、“规范”的、带有“意志”或“理念”的秩序。
然后,是那声古老、浩瀚、仿佛来自时空尽头、带着警示与威严的钟鸣!钟声并非针对李观鱼的意念,更像是对那金色光芒的“驱离”或“警告”,其力量层次,似乎更在金色光芒与“观测者”背景之上,带着一种超然的、近乎“监察”或“平衡”的意味。
最后,是那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再次冲击而来,比上次更加完整、更加连贯:
“大劫已至,非比寻常……观测者全面降临,协议……变更……逻辑……紊乱……变量……超限……混沌……薪火……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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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庭……将启……通道……不稳定……坐标……隐匿……命运……长河……下游……扰动……”
“警告……勿近……勿探……勿信……平衡……将破……归墟……深处……葬……地……”
信息碎片汹涌,李观鱼的意念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观测者”的冰冷秩序、金色光芒的堂皇威严、古老钟鸣的浩瀚警世之间,被反复冲击、撕扯。若非他已是“混沌概念体”,本质超然,包容性强,又有不灭薪火护持心神,只怕这短短一瞬的意念接触,就足以让他意念崩溃,甚至引来那几股恐怖存在的直接注视!
“噗!”玄微子首当其冲,尽管李观鱼承担了大部分冲击,他仍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衍天盘”光芒骤然黯淡,那投射出的符文虚影也瞬间崩散,他本人更是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几乎昏厥过去。
轮回古镜镜面也是一阵剧烈波动,清辉明灭不定,镜身上本就存在的裂痕,似乎又蔓延了一丝。元蚀的魂体也是一阵虚幻,显然消耗巨大。
李观鱼的虚影也是一阵剧烈波动,混沌光芒明暗不定,良久才缓缓稳定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眸,眼中混沌光芒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明悟。
“道主!”元蚀关切问道。
“无妨。”李观鱼摆手,一缕混沌气息渡入玄微子体内,稳住其伤势,目光扫过残破的古镜与衍天盘,沉声道:“此番感应,虽凶险,所获颇丰。”
他整理着汹涌而来的信息碎片,结合之前的认知,一条相对清晰的脉络,逐渐浮现:
“‘观测者’系统,是执行‘净世’的冰冷机制,其秩序是‘绝对服从’与‘清除变量’。”
“那金色光芒所代表的力量,似乎是另一种‘秩序’,更偏向于‘制定规则’、‘引导命运’,或许与‘源庭’直接相关,是‘观测者’系统需要遵循的‘上层规则制定者’或‘监督者’?其意念中提及‘协议变更’、‘逻辑紊乱’,说明‘观测者’系统内部或与其关联的规则,正在因为‘变量超限’(很可能包括我)而出现问题。”
“而最后那声钟鸣……其警示意味明显,似乎对‘观测者’的‘协议变更’与‘源庭将启’持警惕甚至反对态度。它警告‘勿近、勿探、勿信’,提及‘平衡将破’,‘归墟深处’、‘葬地’……这似乎指向了另一股,或许是维持某种‘平衡’的、更为超然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源庭将启’,似乎意味着一个‘通道’或‘入口’将会打开,但这个通道‘不稳定’,其‘坐标隐匿’,且与‘命运长河下游的扰动’有关。这或许就是‘观测者’系统暂时退避、未来可能采取新动作的关键,也是预言中‘一线生机’的可能所在!”
“而归墟深处……葬地……”李观鱼心中一动,想起了那缕刚刚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淡金色流光,其古老、神圣、腐朽的气息,与古神葬地同源。“难道,与那流光有关?那流光,是来自‘归墟深处’的、某个古老存在的残念?是‘源庭’的线索?还是……与那发出钟鸣的存在有关?”
信息依旧庞杂,谜团依旧很多,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黑箱。他们窥见了一个更加宏大的、多层级的、充满了博弈与制衡的“棋局”。“观测者”系统并非唯一的棋手,金色光芒代表的“秩序制定者”、古老钟鸣代表的“平衡维持者”,甚至那“归墟深处”可能存在的、与古神相关的、更加古老神秘的力量,都可能牵涉其中。
而李观鱼与轮回界,这缕“混沌薪火”,这个“关键变量”,似乎正处于这个多方博弈棋局的中心,既是各方争夺或清除的目标,也可能是撬动整个棋局、引发“源庭”开启、导致“平衡”打破的关键支点。
风险,前所未有。机遇,或许也蕴藏其中。
“道主,接下来……”元蚀看着李观鱼凝重的神色,问道。
李观鱼沉默良久,缓缓道:“信息已明,敌友难辨,棋局已开。我辈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继续积蓄力量,同时……主动落子。”
“加固防御,深挖潜力,联络可能存在的抗劫之力,此为固本。”
“继续探究‘源庭’、‘归墟深处’、‘钟鸣’存在之秘,尤其是与古神葬地、与那缕淡金色流光的关联,此为索隐。”
“而我……”李观鱼混沌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需尽快适应、掌握这‘混沌概念体’的全部奥秘,并尝试将天衍宗《大衍窥天术》之精要,融入我之混沌大道。或许,在‘观测者’逻辑紊乱、‘源庭’将启、多方博弈之际,我能以‘混沌变量’之身,行那‘遁去其一’之事,为我等,为这诸天万界,争得一线真正的……超脱之机!”
他望向静室外,那残破却依旧挺立的轮回界,望向更远处冰冷而危机四伏的星空。
薪火已燃,风暴将至。而这缕微弱的火光,不仅要照亮自身,或许还要……去尝试点燃那隐藏在无尽黑暗与冰冷规则背后的,一丝变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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