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后想对她做的, 总归不会是好事······
夜子晴无意猜测她的想法，更无力与她争辩，她不再说话, 静静地阖上了双眸。
神后见状, 沉默了片刻, 才试探着问道：“上一次,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夜子晴一言不发，神后胸中憋了口气, 忍着耐心道：“你若是配合些, 也好早点歇息。”
“我若是不配合？你能怎么样？”夜子晴不屑地笑了笑，她眼睛都没睁开, 若无其事道：“把我关到牢里，严刑拷打一番, 陛下觉得如何？”
若是放在以前, 神后必定会毫不犹豫的采用严刑逼供的方式, 可是现如今······
正如江岚所说，夜子晴的性命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动不得。
神后皱了皱眉，问道：“在你心里, 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夜子晴揉了揉眉心，极不耐烦道：“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又怎知你说的‘他’究竟是在指谁，你要我如何回答？！”
神后失神片刻，解释道：“上次你在牢里承认你见过他。”
“随口应你罢了。”夜子晴云淡风轻地说道。
神后内心有些凌乱，她理了理思绪，又问道：“那你可知龙墨此人？你可曾见过他？”
“不知，不曾。”夜子晴冷冷道, “你问完了么？”
一个接一个，简直没完没了了。
夜子晴暗道，这神后也不知是不是被鬼怪附体了，对着她竟然这么有耐心······还不如将她拷打一番，直接逼问更省事。
这样下来，她说不定可以直接长睡不醒了。
谁都省事。
神后似是没见到夜子晴这冷厉的神色，继续问道：“既然不曾见过，那日你又为何要说见过他？”
“不说见过，等着你严刑逼供么？”
神后见夜子晴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错愕，片刻后，她问道：“你恨我？”
夜子晴似乎是没听见一样，重新阖上眼眸，一言不发。
神后心情着实复杂，数千年来，她实在是不晓得该如何待这个孩子。
她若是好好待夜子晴，便对不住她夫君、惨死在龙墨手下的儿女、自小被龙墨拐走的九儿以及数万神界将士；反之，便对不住夜子晴······
“我晓得，你自是恨我的。”神后微微垂下眉眼，淡声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我心底是想要护着你的。”
夜子晴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你体内的邪祟。”神后顿了顿，说道，“这是我让你修炼无邪道的原因，我怕你入魔，怕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五千年前，废储君龙墨修习邪术、联合魔界攻打神界，我失手被擒。”神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彼时，我已经怀上了你，你在地牢里出生，你刚生下来，便被龙墨抱走了，等他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体内已经种下了邪祟。”
夜子晴眼睫轻轻颤动着，指节不自觉地弯曲。
“那邪祟，人称‘赋识’，是龙墨为了扩展势力而研制的邪祟。五千年前，被邪祟侵入体内的神魔鬼怪中三成自裁而死，七成弃原道改修邪道！修习邪道尚有活路，可一旦修习邪道，种种恶念产生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将万劫不复。”神后看着夜子晴，振振有词道：“我让你修习无邪道，只是为了······”
神后话未说完，夜子晴便打断道：“好，我信你。”
若是不看夜子晴的神色，神后或许会相信这“我信你”，但夜子晴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敷衍”二字。
神后长叹息，紧接着道：“无论你信不信······”
“我信。”
神后：“······”
话卡在喉咙里，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夜子晴逐客之意明显，神后看得出来，可有些话，她必须要说，哪怕瞒不了她多久也要瞒下去！
“百年前，我将你关进千冥塔······”
“够了。”夜子晴违心道，“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想来陛下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陛下不必多说，夜深了，请回吧。”
夜子晴见神后还想再说，又道：“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陛下不杀我，我也至多能活数十年罢了，区区一个废人，怎敢劳烦陛下屈尊来此，还同我说了这么多。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陛下不必再提，只需说明白，陛下此番前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夜子晴话语说得太过直白太过犀利，以至于神后都怀疑夜子晴是在故意激怒她。
神后既为君又为母，被夜子晴这么一说，她着实恼怒，却还是硬生生地将这怒火忍了下去。
神后静默片刻后，说道：“魔界来娶亲，我想将你嫁给魔君。”
夜子晴怔愣了下，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当日要我发的誓言？我以神魂立誓，此生定不负苍云，陛下如今是要我违背誓言，神魂消散而亡？”
不待神后说话，夜子晴又讽刺道：“与其这般麻烦，不如陛下下道旨意，将我神魂打散便是，何须拐弯抹角，我罪名那么多，还不够你处死我么？”
“夜子晴，你放肆！”神后忍了许久，终是怒了。
自她嫁与神帝，同神帝一同治理神界开始，六界之内再无人敢这般三番二次打断她的话，更别提夜子晴话中句句带刺，讽刺意味浓烈。
嘭！
房门猛地被推了开来，神后和夜子晴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只见元乐一把冲上前来挡在夜子晴面前，一脸提防地看着神后。
元乐送走苍云后，愈发担心神后和顾行归二人一拍即合，将夜子晴当个物品一样换来换去，她左想右想，觉得必须把夜子晴送走才行。
元乐如同往日一般，回房睡觉前先来看看夜子晴，却在大老远处听见神后呵斥夜子晴的声音，她当即闯了进来。
果不其然，神后面带怒意地看着夜子晴，活似要生吞了她妹妹一般。
“陛下有气不妨冲着臣来。”元乐直言说道。
夜子晴却道：“此事于四殿下无关，还望四殿下莫要多管闲事。”
“妹妹！”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夜子晴冷声说道。
元乐眼神闪避，似乎是没听见这话一样，依旧挡在夜子晴身前，不让神后靠近半分。
神后笑了笑，对着元乐道：“你这般护她，你看她可领你的情？”
元乐：“我乐意。”
神后绕过元乐，对夜子晴说道：“我改日再来看你。明日，魔君会来看你，你二人好好相处。”
停顿了片刻，神后又对元乐道：“你打着什么心思，我不会不知道，更不会让你得逞。”
话毕，神后拂袖离去。
元乐见人走了后，转过身对夜子晴道：“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魔君的，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
“杀出去么？”
“她们若是阻拦，那便杀出去！”
夜子晴暗自叹息，许久后，她看着元乐期待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说道：“元乐，我最后再同你说一遍，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做你的储君，我做我的阶下囚，你我二人，互不相干。”
夜子晴平日里虽没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一直都有明里暗里的暗示，她不相信元乐看不出来。
元乐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只是失落罢了，她走上前一步，替夜子晴盖好被褥，温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夜子晴目送着元乐离去，不禁扶额叹息。
元乐怎就这般死心眼呢？
无论她如何冷言冷语，元乐都不为所动，仍旧一心一意地为她好。
老实说，顶罪那事，夜子晴一点也不怪元乐，就算当时心中有气，但过了这么久，气也消了，何况她一直知晓，神后针对的是她。
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事，她和元乐或许会成为亲密的姐妹，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
翌日清晨，神后派了一名女官来替夜子晴挑选服饰，接她去见魔君。
此事，夜子晴坐在床榻上，左手颤颤巍巍端着着药碗，碗里的草药陆陆续续洒了出来，夜子晴目光沉静，淡声说道：“陛下怕是不知，我站不起。”
那女官惊了一下，忙看向一旁的江岚，江岚忙道：“殿下身体还很虚弱，身子无力是正常的，恐怕需要再调养一阵子。”
那女官思索一番，回去禀告神后了。
江岚见人离开了，忙上前一步，接过药碗道：“您这、药全都洒了，您还喝什么啊？”
夜子晴笑了笑，不在意道：“那便不喝了。”
江岚：“殿下，您这、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不喝药怎么会好？
喝了又何尝有用？她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夜子晴看这自己这一双虚浮无力的双手，目光幽深。她没有骗人，她是真的端不平药碗，也是真的站不起来。
江岚宽慰道：“殿下，您目前站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是这样的么？夜子晴沉默片刻，方道：“江医师，你先出去吧。”
“是。”
“呜啊！鬼啊！”出了房门的江岚，忽然间鬼叫起来。
“住口！”夜子晴听到一名女子呵斥道，“君上在此，怎可如此无礼？”
夜子晴听见“君上”二字，目光沉了下去。
神后竟然允许魔君来储君的寝宫？
夜子晴看向门口，对着江岚道：“江医师，你先下去吧。”
停顿了片刻，夜子晴又道：“魔君陛下若不嫌弃这屋内药味重，便进来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渣妈的话半真半假，你别全信哦
夜子晴：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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