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生命还有一个月，你想做什么？”
苏沫感受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开口问道。
“不是三个月吗？”方一凡下意识问。
话出口，他已经猛然醒悟过来，这话说的有点不合适。
“打个比方而已。”
苏沫没所谓地说道。
方一凡沉默。
如果生命还有一个越，他想做什么？
乔英子、白依依、黄芷陶、李萌还有方圆、童文洁等等，他们的容貌一一闪过。
最后画面定格到两个已经被饱经风霜的面孔。
想回家看看。
方一凡带着些苦涩，在心里说道。
这话，他没法对苏沫说。
没有家属陪伴，方一凡不确定家这个字会不会刺激到她。
“不留什么遗憾吧。”
方一凡很万金油地回答。
“活得越久，遗憾越多，还多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哪有不06留遗憾的人生。”
苏沫轻轻笑了两声，摇头说道。
“苏大姐想做什么？”方一凡壮着胆子问。
他觉得苏沫似乎心态还可以，问这个问题，或许也是想让他反过来问。
“你喊我什么？”苏沫愣了愣，扭头看着方一凡，眼神古怪问。
“苏阿姨？”方一凡讪讪问。
现在出门喊阿姨都是要冒着被人翻白眼的风险。
叫年轻了人家嘴上觉得不妥，心里高兴啊，反过来你试试？
不过，既然苏沫觉得不合适，他自然立马改口。
“这还差不多。”苏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方一凡感觉话题有点偏了。
“想做什么啊！”
苏沫仰头看着太阳，叹息了一声，眼中神色变幻。
良久之后，她才说道：
“推我回去吧。”
方一凡心里无语，主动挑起的话题，又忽然不想聊了？
“好的。”
方一凡还知道自己身份，点头答应，推着苏沫往病房去。
“以后还会来吗？”苏沫忽然问道。
“不知道。”方一凡模棱两可说，他其实不太愿意来了。
“那真是遗憾，下次你路过这里，我应该就不在了。”苏沫带着些怅惘说道。
方一凡张了张嘴，话里的落寞与沉重，还有最深沉的绝望，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呼吸有点难。
“对了，我在星寿镇那边买了个墓地。”
“墓碑都已经刻好了，你帮我看看漂不漂亮？”
苏沫笑了笑，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递给方一凡，眼中带着期待。
方一凡心堵得不得了，强笑着接过手机。
苏沫之墓。
墓碑上，出了这四个字，别无其他。
没有子女，没有配偶，没有出生年月，也没有死亡时间，没有照片。
除了苏沫这个名字，她什么都没留下。
墓碑其实没什么特色，常规样式，唯有一头月白色玉兔紧紧挨在边上勉强算是点缀。
“很漂亮。”方一凡苦涩说。
“是吧！”苏沫颇有点沾沾自喜地说道，眼睛第一次弯成月牙。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苏沫笑呵呵地跟一个护士打了个招呼。
护士妹子一脸惊异地看着方一凡，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把苏沫扶到病床上安顿好，方一凡把轮椅还回护士台。
“你怎么做到的？”护士妹子睁大着眼睛问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方一凡不太明白。
“苏沫来医院两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
护士妹子惊奇地说道。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方一凡无语道。
他确实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甚至中间还出了不少纰漏。
“那可能你俩比较投缘。”护士妹子啧啧感叹道。
“我第一次做义工，刚才还有几次话不投机，也没感觉到有什么投缘的。”
方一凡醉醉的，这玩意也能投缘？
“苏沫跟你说了很多？”护士妹子更惊讶了。
“也不多吧，就正常的聊天那种。”
方一凡有点迷糊地说道。
“那也很难得了，苏沫话很少的。”
“很多义工从来到走，都未必能跟她说上一句话。”
护士妹子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看着方一凡说。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没家里人吗？”
方一凡忍不住问道。
“从没见过她家里人。”
“工作日她顾的有医护，周末有义工，生活有保姆。”
“也不能算一个人。”
护士妹子摇摇头。
方一凡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又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她身后事也是医护或者保姆来办？”
“那就不知道了。”
护士妹子摇摇头，她只是个护士，哪里会管这些。
“……”方一凡顿时沉默。
“放心，她肯定有安排。”
“而且，对于没有家人认领的尸体，公告六十天，殡仪馆会处理。”
护士妹子隐约看出方一凡在想什么，她解释了两句。
尸体？
方一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有点青。
他知道护士妹子也不是刻意的，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休息一会，出去买瓶水喝。”
方一凡干巴巴地说着，往外面走去。
护士妹子摇摇头，新人义工同情心爆发的通病，等见的多了就好。
当然，也有一些不会再来医院做义工，心理上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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