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森剧团的答谢演出办得很热闹。演的并不是平时的那些话剧，或是莎翁戏剧，而是演员们自编自导自演的一些小剧场。大多数与万圣节有关，比如孩子们的冒险故事、流传的有关万圣节的传说、各地不同的万圣节习俗等等。...

    风在席勒树的枝杈间穿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呜咽声。巴外站在那棵树下，仰头望着被夜色浸透的树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徽边缘。脚印已经拓下来了，泥土样本也送去了化验，可他心里那股不安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八个孩子，八起几乎同时发生的失踪案，地点分散却都围绕着这片林区??这不是巧合，是某种仪式性的布局。

    “北美红雀……”他低声重复，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这种鸟不迁徙，领地意识极强，雄鸟会用清亮如哨音的鸣叫宣告主权。它们很少出现在密林深处，偏爱开阔林缘或灌木丛生的地带。可刚才，在这棵席勒树周围，他分明听到了类似红雀的叫声??短促、高频、带着金属质感，但又不太对劲。像是模仿，又像是……扭曲。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那个半个脚印的边缘。泥质松软，印痕清晰，鞋底纹路呈网格状，确实是儿童运动鞋的特征。但奇怪的是，脚印的方向并非朝向树林深处，而是从林中斜斜地指向外围民居，仿佛那个孩子曾试图逃离。

    “如果是绑匪带人进出，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巴外喃喃自语，“除非……他是故意留下的。”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一凉。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照亮了一排低矮的木屋轮廓。这些房子大多空置已久，窗户破碎，门板歪斜。唯独最东边那一栋，烟囱里竟飘出一丝极淡的白烟。

    “不可能。”巴外屏住呼吸，“白天巡查时明明没人住。”

    他悄悄退后几步，贴着树干移动，绕到侧翼观察。那栋屋子的后窗挂着一块脏兮兮的窗帘，但缝隙中透出微弱的蓝光??电视？电脑？还是别的什么设备？

    他摸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却又迟疑地松开。现在通报支援，等警力赶到至少要二十分钟。如果里面真有孩子，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之差。而且……他想起栗子医生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北美红雀吗？”

    当时以为是闲聊，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暗号。

    巴外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那栋房子。他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墙根摸到后窗下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屋内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失踪儿童的生活照，每张脸上都被红笔画上了十字。中央一张木桌上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正循环播放一段音频??正是那种似是而非的鸟鸣声。

    “这是……声波诱导？”巴外心头一震。

    他曾在BAU档案中见过类似案例：某些心理操控者利用特定频率的声音影响人类潜意识，尤其对神经系统尚未发育完全的儿童更具渗透性。而北美红雀的鸣叫频率恰好落在敏感区间。

    突然，录音机切换了音轨。

    一阵稚嫩的童声响起：“妈妈……我想回家……”

    巴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保罗?奥斯汀的声音！他曾听过家属提供的家庭录像。

    他再也顾不得隐蔽，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台录音机兀自运转。他扑向桌子，翻找线索，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手写笔记，字迹工整得近乎病态：

    【第7号实验体：适应度68%，情绪波动显著下降，已进入顺从期。

    声频调制成功触发群体催眠反应，巢穴共鸣效应初现。

    下一步：激活席勒因子，完成精神嫁接。】

    “席勒因子？”巴外迅速翻页，却发现后续内容全被涂黑。唯一能辨认的符号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内部写着“B-09”。

    就在这时，地板传来轻微震动。

    他低头看去，发现桌腿旁有一块活动木板。掀开后，一道狭窄的铁梯通往地下。冷风顺着通道涌上来，夹杂着隐约的哼唱声??是《小星星》，但旋律错乱，节奏拖沓，听起来像一群人在梦游中齐声低语。

    巴外掏出手枪，打开战术手电，一步步往下走去。通道潮湿阴暗，墙壁上布满霉斑，每隔几米就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血红色墨水写着“静”字。越往深处，空气越沉重，耳边开始回荡起那种变异的鸟鸣，仿佛无数细针扎进太阳穴。

    终于，他抵达底层。

    眼前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地下室，天花板高耸，布满仿生藤蔓装饰。八个小巧的金属笼子呈环形排列，每个里面蜷缩着一个孩子，双眼紧闭，手腕脚踝缠着细导线连接至中央一台机器。那机器外形酷似鸟巢，由铜丝与神经纤维编织而成，正随着规律脉动散发幽蓝光芒。

    而在中央控制台前，坐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希瓦纳校长。

    “我就知道你会来。”男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诡异微笑，“你听见了歌声，对吧？真正的歌声。”

    巴外举枪瞄准：“放了他们！”

    “放了？”希瓦纳轻笑，“他们是种子，我是园丁。你以为我在伤害他们？不，我是在拯救他们。这个世界太吵了，谎言太多，仇恨太深。只有让心灵回归纯净的频率，才能听见宇宙最初的和声。”

    “你疯了。”

    “疯狂的是你们。”他指了指头顶，“布莱尼亚克统治地球之前，人类就已经自我毁灭了。战争、贪婪、背叛……而我能做的，就是提前筛选出那些能承受‘净化’的灵魂。”

    巴外注意到他的右手戴着一只奇特手套，表面镶嵌着微型晶片，形状宛如鸟喙。“你在用声波控制他们？”

    “不止。”希瓦纳按下按钮，机器嗡鸣加剧，孩子们齐刷刷睁开眼??瞳孔完全扩散，毫无焦距。“他们的脑波已被同步，即将成为新物种的第一代载体。当第八个巢穴完成共振，整个城市的孩子都会听见召唤，自愿走入森林。”

    “所以之前的砍柴行为只是掩护？你真正需要的是安静施工的时间？”

    “聪明。”希瓦纳点头，“警察来了又走，谁会在意一个校长为社区取暖多劈了几根木头？而你们，忙着追查不存在的足迹、分析无意义的泥土……根本没想过，真正的陷阱从来不在地面。”

    巴外缓缓逼近：“栗子医生早就察觉了，是不是？所以他才会提北美红雀。”

    “那位老狐狸……”希瓦纳笑容微敛，“他解剖过第一具尸体，发现了听觉神经异常增生。但他不敢说，怕引发恐慌。只能用隐喻提醒你们??可惜，你们听不懂鸟的语言。”

    “现在我听懂了。”巴外扣动扳机。

    枪响瞬间，希瓦纳猛然扬手，一道高频声波自手套爆发，子弹在空中诡异地偏转，嵌入墙壁。紧接着，整个空间响起刺耳啸叫，巴外头痛欲裂，单膝跪地。

    “你不该来的。”希瓦纳冷冷道，“既然你听到了歌声，那就留下来，成为第九个巢。”

    机器开始旋转，蓝光暴涨。八名孩子的身体微微悬浮，口中再次哼起《小星星》，音调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如同千万只鸟群振翅欲飞。

    巴外咬破舌尖强迫清醒，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装置??是临出门前，栗子医生偷偷塞给他的“噪音抑制器”，据说是专为对抗声波武器研发的原型机。他按下开关，一圈无形波动扩散开来，暂时抵消了部分干扰。

    趁此机会，他扑向控制台，砸碎屏幕，拔掉主电源线。

    机器戛然而止。

    孩子们纷纷倒下，笼门自动开启。巴外强忍眩晕冲进去逐一检查生命体征，确认尚有呼吸后立刻通过对讲机请求紧急救援。

    当他再次抬头时，希瓦纳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那只鸟喙手套静静躺在地上。

    三天后，医院病房。

    保罗?奥斯汀睁开了眼睛。他瘦了许多，眼神仍有些涣散，但在看到巴外时，嘴角微微扬起：“叔叔……鸟不叫了。”

    巴外握住他的小手：“再也不叫了，坏人都被抓到了。”

    实际上，希瓦纳逃脱了。监控显示他在爆炸发生前十秒通过密道离开，至今下落不明。但警方在其藏身处找到了更多资料，证实这是一个跨国儿童心理实验组织的分支，代号“鸣禽计划”。他们专门挑选孤独、缺乏关爱的孩子，通过声波诱导重塑其意识结构，最终制造出能接收特定指令的“纯净心智集群”。

    而栗子医生的身份也随之浮出水面??他曾是该项目早期研究员，因拒绝参与活体试验而被除名，多年来一直暗中追踪残余成员。

    “他不是随口问你知不知道北美红雀。”办公室里，傲快看着档案说道，“那是项目启动时的内部切口。红雀象征‘觉醒者’，柳莺代表‘待收割者’，乌鸦则是‘清除目标’。”

    巴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着眉心：“所以我们一直走在他们设计好的路径上。脚印、树木、鸟鸣……全是诱饵。”

    “但你破局了。”傲快拍拍他肩膀，“因为你愿意相信一个看似无关的提示。”

    窗外，晨光洒落。一只真正的北美红雀停在电线杆上，清脆鸣叫。

    巴外忽然笑了。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喂，栗子医生？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想请您喝杯茶，顺便聊聊另一种鸟??渡鸦。”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轻笑：“你终于听懂了。”

    挂断电话，巴外望向天空。他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席勒树还会结果，风仍会带来歌声，而在某个角落，新的巢正在悄然编织。

    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真相就不会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