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一年冬,辽东雪原千里冰封,朔风如刀。
蓟辽总督戚继光按剑立于新筑的望台之上,花白的须发上凝结着冰霜,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却比这辽东的寒冬更加?冽。
身后猩红的将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戚”字仿佛浸染着无数敌人的鲜血。
“诸将可知,此番出征与往日有何不同?”老将军的声音穿透风雪,敲打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头。
参将李如松拱手道:“总督用兵如神,必能大破建州女真。”
戚继光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三万大军.......
既有他赖以成名的浙兵火器营,也有熟悉辽东地势的边军铁骑。
“此战不为驱赶,不为惩戒。”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凡建州女真部众,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归顺者,迁入关内安置。我要让这片土地,三十年内再无人敢以“建州’为号!”
众将悚然,这才明白老将军是要行绝户之计。
“苏阁老在京师有言,”戚继光望向南方,仿佛透过漫天风雪看到了那座巍峨的皇城,“女真如野草,春风吹又生。唯有犁庭扫穴,焚其根基,方能永绝后患。”
子时刚过,戚家军的先锋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古勒寨外。
这座由王之子阿台重建的堡垒,倚山险而建,墙高沟深,被女真人视为不可攻破的天险。
“放!”
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改良过的虎蹲炮发出震天怒吼。
炮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坚固的寨墙应声破开一个大洞。
“浙兵铳手,前进!”
训练有素的火铳手立即排成三列,如潮水般向前推进。
第一排跪射,第二排立射,第三排准备,轮番射击的弹幕将试图堵住缺口的守军成片击倒。
“举盾!前进!”辽东铁骑在火枪掩护下发起冲锋。
突然,寨内杀声四起,无数建州精锐从暗处杀出。
为首的阿台赤膊纹身,挥舞长刀,刀光过处,两名明军士兵应声倒地。
“戚继光!你欺人太甚!”阿台目眦欲裂,“建州儿郎,随我杀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等的就是你!”
只见戚继光亲率一队鸟铳手出现在侧翼高处,数十支火铳同时喷出火舌。
阿台身中数弹,鲜血从胸口汨汨涌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总督神机妙算!”明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
得知古勒寨被破,建州各部在努尔哈赤的号召下集结于浑河岸边,准备与明军决一死战。
黎明时分,浑河两岸战云密布。
戚继光登高望远,见女真联军虽阵型散乱,却个个面露凶光,显然是要拼死一搏。
“列阵!”
老将军一声令下,明军迅速变阵。
前方是装备改良棉甲的长枪兵,枪尖如林,在晨曦中闪着寒光;中间是三排轮射的火铳手,火绳已经点燃,硝烟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两翼则是蓄势待发的骑兵。
最引人注目的是军阵后方新式的战车......
这些由苏宁提供图纸、工部秘密打造的战车,既能快速移动,又配备了小型火炮,正是戚继光为辽东战场准备的杀手锏。
“明狗欺人太甚!”努尔哈赤一马当先,“建州的勇士们,随我冲啊!”
建州骑兵如潮水般发起冲锋,却在明军密集的火力下损失惨重。
火铳的轰鸣声中,冲锋的骑兵如割麦般倒下。
突然,努尔哈赤亲率一队重甲骑兵,冒着枪林弹雨突破了明军左翼。
这些重骑兵人马俱甲,寻常火铳难以伤其分毫。
“来得好!”戚继光不惊反笑,拔出佩剑直指前方,“车营,变阵!”
战车迅速移动,车轮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转眼间组成一道移动的城墙。
车上的火炮齐射,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建州重骑兵人仰马翻。
努尔哈赤的战马被炮弹击中,悲鸣着倒地。
这位未来的清太祖被甩落马下,幸得亲兵拼死相救才得以脱身。
“全军突击!”戚继光抓住战机,下达总攻命令。
接下来的三个月,明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建州各部。
与以往不同,这次明军每到一处,必焚毁山寨,填平水井;收缴所有兵器,熔铸为农具;将俘获的部众分批迁往关内;在要地建立永久堡垒,派重兵.......
站在被焚毁的赫图阿拉城废墟上,戚继光对诸将说道:“三十年前,我在浙闽倭时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苏阁老说得对,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这一次,我们要让这片土地记住,大明
之威,不容挑衅!”
雪花飘落在老将军的铠甲上,很快就被体温融化。
在他身后,是大明王朝在辽东最坚实的防线,也是建州女真这个名号,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开始。
寒风卷起灰烬,在这片曾经孕育了无数骁勇战士的土地上空盘旋。
而在遥远的京师,内阁值房内的苏宁放下军报,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万历十一年冬,辽西广宁城。
夜色如墨,李府书房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辽西将门的核心人物齐聚于此,为首的正是镇守辽东数十年的老将李成梁。
虽已年过花甲,他眼中锐利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戚继光这次,是要断我们所有人的生路啊!”参将王勋压低声音,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照这个势头,不出半年,建州女真就要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千总赵德柱猛地一拍案几:“大帅,朝廷这是要过河拆桥!若是连建州女真都被荡平,还要我们辽西将门做什么?到时候兵权一收,咱们这些人......”
“说得不错。”另一员将领接口道,“谁不知道努尔哈赤是大帅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戚继光这么一闹,岂不是把大帅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都付之一炬?”
李成梁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杯,茶汤在杯中漾开细密的涟漪。
“这些年来,我们在辽东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朝廷需要我们制衡女真各部。若是这个平衡被打破....……”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众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窗外北风呼啸,仿佛预示着辽西将门未来的命运。
“大帅,不能再犹豫了。”王勋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末将得到消息,戚继光已经上书朝廷,建议在平定建州后,将辽东各卫所将领轮调他处。这是明摆着要对我们下手啊!”
李成梁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良久,终于开口:“辽东这片土地,就像一盘棋。我们与建州,看似对手,实则唇齿相依。戚继光不懂这个道理,那就让他明白明白。”
“是!大帅。”
三日后,一队伪装成商队的马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驶出广宁城。
车上装载着建州残部急需的粮食、药材,还有一批精心改造过的兵器......
所有标识都被磨去,箭镞被特意改造成与明军制式不同的形状。
带队的是李成梁的义子李如柏。
这个精干的年轻人深知此行关系重大,每过一个关卡都要亲自打点。
在距离建州残部营地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谷,李如柏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努尔哈赤。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建州首领,此刻甲胄破损,眼中布满血丝,但脊梁依然挺得笔直。
“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李如柏指着车上的物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戚继光想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但我们辽西将门,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
努尔哈赤警惕地扫视着这些物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李总兵想要什么?”
“很简单。”李如柏微微一笑,随手抓起一把粮食,任其从指缝间流下,“活下去,但别太强大。时不时给戚继光制造点麻烦,让他知道,辽东这片土地,离不开我们辽西将门的镇守。”
努尔哈赤沉默片刻,突然冷笑:“好一个养寇自重。李总兵果然深谙权术之道。”
“彼此彼此。”李如柏不以为意,“若不是大帅当年暗中相助,你觉得自己能在古勒寨之战后重整旗鼓吗?现在,不过是延续这份......互利共赢的情谊罢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远在辽阳的蓟辽总督府内,戚继光正对着地图凝神思索。
连日来前线传来的战报颇为蹊跷:几支明明已经溃散的建州残部,总能奇迹般地得到补给;明军的清剿行动也屡屡扑空,仿佛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
“督师,有情况。”副将轻声禀报,递上一份密报,“末将查到,最近有几支商队频繁出入建州控制区,他们的通关文书,都盖着辽西各卫的印信。”
戚继光的目光骤然转冷:“果然是他们。”
与此同时,李府书房内,李成梁正在向子们传授为将之道:
“记住,养寇自重,关键在于一个’养”字。既要让朝廷觉得边境不稳,需要倚重我们;又不能让他们真的坐大,反噬其主。”他指着地图上建州残部的位置,“现在帮他们,是为了保住我们辽西将门的地位。但若有一天他们真
的威胁到大明......”
老人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到时候,就该我们出手‘平叛,向朝廷证明谁才是辽东真正的主人。”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广宁城的街巷,也掩盖了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但在这一片洁白之下,暗流正在汹涌翻腾。
三天后,明军前线接连发生蹊跷事故:运送火药的车辆在过冰河时“意外”翻覆;前线部队收到的粮草中混入了大量砂石;更有一支执行清剿任务的小队,在浑河上游遭遇建州主力的伏击,全军覆没。
戚继光震怒之下,亲自率军追击,却在长白山脉中迷失方向,最后只找到建州部队留下的空营。
“督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副将忧心忡忡,“有人暗中报信,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握之中。”
戚继光站在营帐前,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突然冷笑:“既然他们想玩,那本督就陪他们玩个大的。”
当夜,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从辽阳发出,直送京师。
军报中,戚继光详细陈述了辽西将门与建州残部往来的证据,请求朝廷彻查。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成梁的书案上也出现了一封密信。
看完信后,这位老将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火苗渐渐吞噬纸页,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戚继光啊!戚继光,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们辽西将门吗?未免太小看李某在朝中的根基了。”
雪花依旧飘落,覆盖了辽东大地的血迹与阴谋。
但在这片银装素裹之下,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权力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万历十二年的初春,悄然覆盖了紫禁城的金瓦红墙。
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暖,却驱不散一股凛冽的寒意。
一份来自辽东的密报,通过直通内廷的特殊渠道,越过内阁,越过司礼监,直接呈送到了年轻皇帝的御案之上。
“砰!”
万历皇帝朱翊钧猛地将那份密报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年轻的脸上因愤怒而泛起潮红,手指微微颤抖:
“好!好一个辽西将门!好一个李成梁!朕让他们镇守边疆,保境安民,他们倒好,学会养寇自重了!”
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太监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
唯有站在内阁成员下首的苏宁,神色平静地躬身拾起飘落在地的密报,和其他阁老分别仔细翻阅。
上面条分缕析,证据确凿:被截获的,用暗语写就的密信;频繁出入建州控制区、持有辽西各卫印信通关文书的“商队”行程记录;甚至还有几个被秘密控制,已然招供的边军小校画押口供,直指李府管家与建州残部之间的银
*I*......
“陛下还请息怒。”苏宁的声音沉稳,打破了暖阁内令人窒息的寂静,“此事,其实在意料之中。”
万历猛地抬头看向他:“意料之中?苏先生早就知道?”
“并非知晓其详,而是洞悉其势。”苏宁将密报轻轻放回御案,指尖点着辽东的方向,“自李成梁镇守辽东以来,已历十数载。辽西将门通过联姻,收义子、提拔旧部,早已在辽东盘根错节,视辽东为私产,视边军为家丁。戚
继光此番犁庭扫穴,要的是永绝后患,这不仅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如与女真各部暗中的贸易、朝廷为维持平衡而拨付的额外粮饷,更是要夺他们安身立命的权柄。他们若坐以待毙,反倒不合常理了。”
万历在暖阁内来回踱步,龙袍带起细微的风声:“他们这是欺君!是资敌!莫非还要朕容忍他们继续胡作非为,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吗?”
“自然不能。”苏宁断然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光芒,“然则,方法需讲究。辽西将门在辽东经营数代,根基之深,非同小可。若强行铲除,手段过于酷烈,恐逼其狗急跳墙,引发兵变,届时辽东动荡,反而让建州
残部获得喘息之机,前功尽弃。因此,臣以为,当用......明升暗降,温水煮蛙之策。”
“明升暗降?”万历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不错。将其核心调离巢穴,擢其子弟以示恩宠,分其兵权以弱其势,再辅以他策,从根本上瓦解其势力网络。如此,可兵不血刃,平稳过渡。
三日后,数道经过精心措辞的圣旨,从京城六百里加急发出,飞向辽东:
第一道,加封李成梁为太子太保,超品秩,赐蟒袍玉带,极尽荣宠,但核心旨意是命其“即刻入京述职”,“以备陛下咨询辽东军务”,将其调离老巢。
第二道,擢升其最能征善战的长子李如松为后军都督府佥事,看似升迁,实则是将其稳固地按在远离辽东的扶桑、琉球驻防之地,使其无法回援。
第三道及后续一系列人事调动,则针对李家子弟及亲信将领:或调任云贵、两广等南方省份,或授予京营虚职,使其离开一手掌握的军队。
圣旨通篇措辞褒奖有加,将李家父子誉为“国之柱石”、“边长城”,但任何在官场稍有阅历的人都看得明白,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杯酒释兵权”,目的就是要将李家在辽东的势力连根拔起。
广宁城,李府。
香案之上,明黄色的圣旨静静躺着。
李成梁跪接圣旨后,便一直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那御?的蟒袍玉带,久久不语。
那蟒纹狰狞,此刻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父亲!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削权夺柄之计!”李如柏情绪激动,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懑,“一旦我们离开辽东,入得京城,便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李家多年的基业,辽西将士的人心,就全完了!不如我们......”
“不如什么?”李成梁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他抬手止住了儿子后面可能更危险的话语,“抗旨不遵?那就是谋逆大罪,正好给了朝廷动用大军,将我们彻底剿灭的口实。遵旨入京?便是自断手足,如鱼离水,
再无翻身之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京师的方向,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阳谋......这是堂堂正正的阴谋啊!陛下和苏阁老,真是好手段......好一个‘明升暗降”,让你我有苦说不出,有力无处使。”
“父亲,要不要孩儿带人干掉这个苏宁?”
“哼哼!放心!苏安邦活不久的。”
与此同时,在苏宁的坐镇指挥下,后续的一系列组合拳,开始紧锣密鼓地推行:
户部清吏司的精干官员手持钦差关防,直入辽东,开始全面审计历年军饷、粮草、器械的收支账目,直指将门贪墨、吃空饷的命门。
命令蓟辽总督戚继光,借大胜之威,全面整编辽东各卫所,打破原有的“将领-家丁”私兵体系,重新划分防区,混编部队。
从戚继光经营多年的浙江、以及忠于朝廷的山东等地,调派大批中层将领北上,充实辽东各级军职,替换李家的亲信。
而最致命,也最高明的一招,是经由朝廷明发上谕,宣布在辽东全面推行“军功田制”……………
明确规定,所有士兵,包括原辽西将门麾下的家丁,均可凭斩首、先锋、先登等军功,在辽东新收复或固有的土地上,获得相应份额的田产,且此田产可传子孙,受朝廷律法保护。
这一政策,直接动摇了辽西将门笼络部下的根基......
以往士兵依附将门是为了获得粮饷和上升通道,如今朝廷给出了更稳定、更诱人,更能传家的土地,谁还愿意死心塌地做将门的私兵?
一个月后,李成梁带着部分家眷,在一种看似风光,实则萧索的氛围中,抵达了京城。
万历皇帝在武英殿设下隆重的御宴,为其“接风洗尘”。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礼仪之周到,场面宏大,令人侧目,也令人感受到天威的莫测。
酒过三巡,万历皇帝举杯,面向李成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爱卿镇守辽东多年,劳苦功高,朕与朝廷都是记得的。如今年事已高,回京正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也好让如松这样的年轻俊杰,多为国效
力,多加历练。”
李成梁离席,恭敬地跪拜谢恩:“老臣叩谢陛下天恩,感激涕零,必当竭尽残年,为陛下分忧。”
当他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坐在内阁末尾的苏宁相遇。
两人相视,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切算计、交锋、妥协与默契,尽在这不言之中。
离宫之时,华灯初上。
李如柏扶着父亲,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终究意难平,低声道:“父亲,我们......我们李家,难道就这样认了?”
李成梁停下脚步,望着京城璀璨的万家灯火,那光芒远比广宁城的稀疏灯火繁华百倍,却也冰冷百倍。
他幽幽一叹,声音融入了寒冷的夜风: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阁老和陛下......已经给了我们体面,没有赶尽杀绝,我们也要懂得见好就收。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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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儿,记住!做事情要耐心一些。”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心中一片雪亮:在这场与整个国家机器、与时代大势的博弈中,辽西将门已经输了。
不是输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输在了庙堂的运筹帷幄,输在了这无可阻挡的时势变化上。
属于他们的时代,正在缓缓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