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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扶摇河山》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功业震同伦
    贾政毕竟为官多年,自然是有见识的,马车用明黄绫缎帘幕,鎏金穹顶,绣五爪神龙图,只能宫中御驾车銮。

    他记得寻常宫中传旨,也用单马或双马明黄绫缎宫车,由传旨内侍和官员乘坐,以彰皇命天成的威严和郑重。

    但今日来的传旨宫车,却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不仅有三马驾车,以示隆重,而且穹顶鎏金,车上绣五爪神龙。

    马车后还有两队禁军骑兵护卫,其状恢弘堂皇,几乎等同圣驾亲临的排场,这等架式可不是寻常宣召该有的。

    贾政想着琮哥儿在神京城外御敌,听说以寡敌众,歼敌两千余骑,虽军功不俗,似没到圣驾仪仗亲临的地步。

    没想到圣上竟对琮哥儿这等器重,当真龙恩浩荡,贾政带着宝玉贾环,忙让林之孝开荣国正门迎接传旨天使。

    荣国府是国公府邸,正门日常经闭,轻易不会打开,只有府上嫡正婚嫁,恭迎天子圣旨,才会开启以示庄重。

    又问荣禧堂是否备好接旨香案,林之孝说二刻钟前礼部已派人传信,所有接旨规制物件器具,全都已备妥当。

    贾政听了这才放心,见那马车在西府正门停下,先下来是内侍副总管郭霖,接着下来的却是兵部尚书顾延魁。

    ……

    贾政见此情景也大吃一惊,郭霖倒是来过府上传旨,也算是常来常往之人,大内副总管传旨已算极体面之事。

    连兵部尚书顾延魁都到场,这可是正经六部魁首,此次传旨这等郑重其事,琮哥儿所立战功竟能如此得圣心。

    贾政做半辈子荣国府家主,也算是见多世面之人,眼前此景虽让他颇迷惑,但依旧上前与郭霖、顾延魁寒暄。

    顾延魁笑道:“贾大人,本官今日与郭公公奉圣谕,特来为威远伯贾琮颁旨,请你头前带路,入正堂代接圣旨。”

    贾政连忙说道:“顾大人和郭公公同来宣旨,实在是有劳,快请入正厅荣禧堂。”

    等到入了荣禧堂,见里头早布置香案火烛,顾颜魁取出黄缎卷轴圣旨,展开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自登基大宝,一十六年有余,君臣同心,躬勤社稷,天下大安。

    残蒙贼心孽念,图谋汉邸河山,强占城郭,屠杀黎庶,人神共诛。

    兹威远伯贾琮奉诏皇命,为伐蒙全军神机营参将,忠正勇毅,智算超群,缜思深虑,不畏生死。

    嘉昭十六年一月二十,于神京城郊之野,以数千孤勇之军,击残蒙数万精锐,立伐蒙殊功奇勋。

    国有名将奇俊,护佑京畿安定,舍身摧锋陷阵,蹈历生死鏖战,勇决冠于三军,功业盖于同伦。

    今授正四品宣威将军,晋伐蒙全军副帅都督,晋正四品火器司监正,加恩工部侍郎荣衔,钦此。

    ……

    顾延魁宣完圣旨,将手中黄缎卷轴,双手递给贾政,说道:“贾大人,请代接圣旨,同文军报已急送北三关。”

    贾政看到传召御驾仪仗,又见顾延魁和郭霖联袂,已知今日传旨非比寻常,但依旧超乎想象,让他震惊莫名。

    他实在没有想到,贾琮神京城郊一战,竟能得圣上如此嘉许,不仅授副帅都督之职,而且官品竟然连升两阶。

    琮哥儿即便升到正四品,皇上竟还觉得不够恩赏,还另加恩工部右侍郎衔,皇恩浩荡,简在帝心,简在帝心!

    琮哥儿过几月才满十六,竟然已经如此官高位显,将来不弱荣国先辈,只怕也不在话下的,当真了不得……

    贾政颤抖的接过圣旨,激动狂喜,溢于言表,口中只呼谢主隆恩,心中想着消息传开,贾家将何等荣耀。

    顾延魁对贾琮一向器重,两人私谊颇厚,当年他提拔贾琮为九省统制参赞,才让贾琮能得以在辽东建功。

    他清楚贾琮自小身世,对贾政谦恭厚道,从小就善待庇佑贾琮,心中十分赞赏,对他话语颇为温和亲近。

    他和郭霖与贾政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府,贾政忙送到府门外,直到二人车驾走远,贾政还云里雾里一般。

    ……

    宝玉和贾环一直跟在贾政身后,只两人形状迥然不同,贾环两眼发光,目光中崇拜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宝玉却是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满脸悲怆之色,厌弃作呕之态,只贾政回头之时,便飞快收敛恢复常态。

    贾政等到宣召车驾不见踪影,这才回过神来,感慨欢喜之色犹在,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子,心中不免失落。

    说道:“今日情形,你们都亲见,男儿在世,当如是也,勤勉刻苦,建功立业,光耀门楣,方可不枉此生!”

    贾环方才见宣旨的气派场面,他虽不懂官制繁复,但听贾琮做了将军,又做了侍郎,实在威风,十分羡慕。

    听了贾政激励之言,脸色涨红:“老爷的话记住了,儿子不敢比琮三哥,但必会用心读书,也给老爷争光!”

    宝玉用震惊目光看着贾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庶弟如今竟这般无耻,阿谀之言信口就来,简直令人作呕。

    贾政笑道:“说的好,你有这番用心,便是极好的,昨晚我考较你几句,虽入监尚短,气宇言辞已有长进。”

    贾政看向宝玉,见他脸色苍白,目光游移,神情局促,脸色无慷慨之情,举止无洒脱之形,一副畏缩之态。

    皱眉问道:“宝玉,你呢?”

    宝玉憋了半天,战战兢兢说道:“儿子也会用心读书,将来给……给家门争光。”

    这话才刚说完,腹中翻江倒海,几乎忍不住想狂呕,只是父亲贾政当面,憋死他都没这胆量。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贾政如何看不出贾环向学炙热,宝玉依旧言不由衷,心中不由更添失望。

    只是今日是府中遇上大喜事,实在不是训斥儿子的时候,他只是微哼了一声,便去内院报喜。

    ……

    荣国府,荣庆堂。

    二刻钟之前,贾母刚让人给贾政传话,二门外林之孝便来传话,说礼部派出官员传信,宫中正点入府传旨。

    贾母听了满脸笑容,道贺的各家勋贵主妇,纷纷向贾母道喜,贾母又命鸳鸯去二门口候着,尽快传回消息。

    过去不到盏茶功夫,鸳鸯便满脸喜气回来,笑道:“老太太大喜,宫里来了明黄銮驾车马,宣召排场可大了。

    兵部尚书顾大人宣旨,副总管郭公公陪同,琮三爷不仅封了副帅都督,还升正四品司衙监正,加工部侍郎衔。”

    鸳鸯不太懂官制,但记性甚好,口齿伶俐,妙音清脆,虽不至于倒背圣旨内容,却将最要紧的说的一清二楚。

    鸳鸯话音刚落,堂中本坐一半贵妇,群雌粥粥,话语嘈杂,听到消息,瞬间陷入怪异的宁静,几乎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忠靖侯李氏笑道:“姑太太好福气,贾家出了个十六岁正四品,堂堂侍郎官,戏文上都不敢这么唱。

    贾家先祖福泽深厚,有琮哥儿这等麒麟子,文能金榜题名,名列翰林,武能冲锋陷阵,统领万军,当真了不起。”

    城阳侯徐氏笑道:“老太太,我听的可嫉妒死了,我们刘家怎就养不出这等子弟,老太太这福气我实在修不来的。

    去年府上刚出了十五翰林学士,今年又出了十六四品高官,这明年可不知再出什么喜事,想想都觉琮哥儿了不得。”

    …………

    迎春、黛玉、探春等姊妹听了消息,笑颜逐开,欢喜不尽,惜春更是大嚷:“三哥哥好厉害,三哥哥可做大将军了。”

    史湘云也是兴高采烈,说道:“婶婶,六部侍郎不是都正三品吗,三哥哥才刚升到正四品,怎么就能挂侍郎官衔了?”

    忠靖侯李氏出身官宦之门,又做半辈子侯夫人,自然知道官制来由,笑道:“你这丫头,一知半解,知其一不知其二。

    六部衙门司官郎中都是正五品,琮哥儿原也是五品火器司监正,可各部侍郎大都正三品,和下属司官整相差了四阶。

    侍郎有些是外调委任,但许多都是本衙司官提拔,这些人刚上侍郎衔都不到三品,积年累月才升到三品侍郎顶格的。

    所以琮哥儿上到正四品,又得到皇上恩遇器重,自然能挂侍郎衔,不过以琮哥儿的能为,做到正职侍郎也不是难事。”

    城阳侯徐氏笑道:“我们都是武勋之家,听多军功受封之事,如今城内轰传,琮哥儿以寡敌众,斩杀两千蒙古鞑子。

    这确是极出挑的军功,琮哥儿说是天生名将,半点不带夸的,封四品宣武将军,委任副帅都督,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文官五品连升两级,还另加工部侍郎衔,可是少见的隆恩,要知道文官晋升,哪个不是点灯熬油,几十年如一日。

    老太太,琮哥儿文才武略都是顶尖的,这自然是极好的,但难得的是圣上青眼有加,对他这般隆恩器重,一心扶持。

    方才你的丫鬟进来传话,说宫来了明黄銮驾车马,这可是等同圣架亲临,且还有兵部尚书宣召,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这简在帝心的荣宠恩遇,可是比才情能为更难得,真真万金难得的气运,即便琮哥儿将来封侯封公,也都是有望的。”

    ……

    在场的外家女眷,都是各家武勋主妇,自然都有些见识,哪个都掂量出封赏轻重,城阳侯徐氏正说出她们的心里话。

    昨日早朝传出消息,她们受家主提点,皆上门走动道贺,就为简在帝心这四个字,这也是世家大族观风辨势的手段。

    贾母笑道:“我是真没想到,琮哥儿能得圣上青眼,这是多大的福分,他有今日是皇恩浩荡,为国征战是他的本分。

    你们可别再说封侯封公的话,他年纪还小,经的事不多,小心别酿坏了他,他的官爵到这个地步,早该心满意足了。

    我盼着朝廷早些平了残蒙,他也早些凯旋,到时天下太平,大家都可高乐,他也可在家消停几年,省的他到处折腾。

    他的年岁也不小了,宝玉都快有子嗣,就等他尽了大孝,早些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后继有人,这才是他的大事呢。”

    贾母这话一说,各家勋贵妇人又一通奉承附和,只是家中有待嫁之女的,听了娶妻生子四字,心中难免泛出些炙热。

    城阳侯徐氏听了贾母这话,心中也是一阵后悔,本觉得贾琮并没有在家,她也懒得动心思,就没带自家三丫头同来。

    再说那丫头不见真章,也提不起兴致,没想老太太念叨此事,要把宝贝女儿带来,也可在老太太跟前露脸热络一回。

    城阳侯徐氏只觉自己失策,各家勋贵主妇多少也同理,只是谁也没有注意,贾母看似唠嗑,目光无意间看向史湘云。

    ……

    堂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听着便品味出急促利落,门帘掀开进来一人,容颜俏艳,衣饰华丽,彩绣辉煌,正是王熙凤。

    她笑着给各外家主妇行礼寒暄,八面玲珑,四面周到,又对贾母说道:“老太太,二老爷让人传话,他人已在外院。

    因怕惊扰到各家勋贵太太,暂不入内院请安,二老爷说今日必有访客,他带着宝玉和环儿应酬,请老太太放心便是。

    只是有一事孙媳妇拿不准,琮兄弟立功加封,如此大的家门喜事,两府是否好好张罗庆贺一下,还请老太太拿主意。”

    贾母听了也思量,她本是高乐体面之人,按照她的本意,自然要大操大办,这等荣耀之事,人尽皆知那才叫真得意。

    但是贾琮出征之后,家里过正月十五之节,便已减了酒席戏乐,以应国战低调之礼,如今大操大办,未免前恭后倨。

    她看了眼迎春,说道:“二丫头你是琮哥儿长姐,如今掌着东府内外,你也最懂你兄弟的心思,你说这事怎么办合适。”

    迎春说道:“老太太,依着我的意思,如今尚在国战期间,倒是不必太过铺张,如有贺客到访,咱们礼数周到便是了。

    不必锣鼓吹打,行那喧嚣之事,琮弟如今出征在外,做的都是刀光枪影之事,咱们两府里外收敛些,好帮他蓄些福气。

    等到琮弟凯旋之日,两府再筹划庆贺,请各家老亲故旧相聚,到时岂不是更便利顺当,我们也能陪老太太好生高乐。”

    ……

    城阳侯徐氏笑道:“老太太,早就听说你最会养姑娘,你看你这些孙女儿,个个人物出众,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

    听说迎春姑娘居长,更把你的才智周到,学了个十足十的,还只是这等年纪,说话办事不仅有见识,还极识大体。

    琮哥儿虽还在孝中,一时不能成家立世,有长姐持家理事,也如此周到有度,可见老太太有福,孙子孙女都出众。”

    贾母听迎春之言,虽觉得有道理,但不能荣耀一番,多少有些遗憾,听徐氏奉和之言,嘴上虽谦逊心里却极受用。

    徐氏虽说的是场面漂亮话,但在场不少贵妇像拨亮心灯,忍不住盯着迎春打量,见她秀美端庄,也是极出众样貌。

    这些家门但凡有未出阁的,心中多少都打乘龙快婿主意,只是贾琮也太过扎眼,联姻结势之事,哪家大户不盯着。

    摆明就是狼多肉少的结局,这金疙瘩哪就能落到自家的,但是贾琮的份量太重,他这亲姐姐就不同,并没他扎眼。

    都中闺阁内眷都是有传言,这两姐弟感情好的可是不行,贾琮内事都让长姐打理,这长姐姐可比祖母要亲上许多。

    贾琮的亲事不好牵扯摆弄,但是娶他姐姐可就轻便许多,哪家要能娶到这大姑娘,那也是正经和威远伯联姻结亲。

    只是听说这姑娘眼界颇高,先前齐国公府、修国公府都有结亲之意,据说迎春都不愿意,后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许多主妇家中有未婚嫡子,被徐氏的话语勾动,心里愈发泛出心思,觉得此事当真可以操持,直待回去后做打算。

    ……

    荣国府,梨香院。

    自从薛蟠出事之后,宝钗和薛姨妈因忌讳,日常也少了出门走动,贾母让王熙凤多去问候,尽亲戚礼数也就罢了。

    迎春等姊妹也常来说话,梨香院倒没比以往冷清,但终归多了些许阴郁沉闷之气,昨日下午开始,这里愈发冷清。

    宝钗陪母亲在堂屋闲话,手中随便拿些针线打发,薛姨妈说道:“听说琮哥儿又立战功,昨下午府上就开始闹腾了。”

    宝钗还没等说话,外头走廊脚步神急促,丫鬟金钏急步进来,俏脸微微生红,眉眼间喜气洋洋,模样愈发有些受看。

    说道:“姑娘,你让我打听消息,荣庆堂那边可热闹了,外院已传来消息,宫里刚过来宣召,说的可都是极好消息。

    三爷做了副帅都督,还升了四品官职,皇上还赐恩加工部侍郎衔,他们都说十六岁的四品官,大周朝这可是头一遭。”

    宝钗听了这话,虽已好多日眉头不展,瞬间也生出璀璨笑嫣,显得格外娇美动人,只是片刻间笑容便慢慢褪色而去。

    薛姨妈听了也神情震惊,说道:“这几年也是见的太多,我就知道琮哥儿但凡出门,必定是会得些荣耀体面回来的。”

    转而似乎醒悟过来,说道:“宝丫头,琮哥儿立下大功,得了怎么大封赏,你说宫里会不会看他脸面。轻饶你哥哥。”

    宝钗苦笑说道:“妈你这算什么道理,琮兄弟立功封赏,和哥哥的事有什么关联,两家非亲非故,谁会给这个脸面。

    妈你说的事情都搭不上,以后可别在旁人跟前提,让人听着白白生尴尬,倒是姨夫牵连冯渊之案,或可有转圜余地。”

    薛姨妈叹道:“如今妈也后悔了,虽早知道琮哥儿出色,可没想竟能到这地步,这才多大年纪,居然连侍郎官都做了。

    你们姊妹在府上相处几年,彼此就熟络亲近,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不然你哥哥遭难,也不至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事都是妈把你耽搁了,等我们缓过这一段,妈会找老太太说道,好生探探口风,若是命定姻缘,总让你了了心事。”

    宝钗听了这话,芳心一阵乱跳,俏脸火烧般通红,转而又慢慢褪成苍白。

    说道:“妈,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如今是什么时候,怎么能说道这种事,你好歹给女儿留些脸面,我不想让他看轻。

    哥哥的事情,妈不要着慌,按着路程计算,二叔必定已收到书信,说不得就要北上,他必设法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