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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贪官克扣
    卫渊翻身下马,“五感视界”朝着四周缓缓扩散开来。

    他走到一处四处漏风的营房内,瞧着铺上的破旧草席,眉头不由得再次拧紧。

    这样单薄的东西,跟不铺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都是充军,但好歹也有镇守之责,这般对待属实太过苛刻。

    更何况,

    除了日常训练之外,他们还需负责开垦田地,不好好休息,那有什么力气?

    卫渊转身走出营房,正欲再四处瞧瞧,耳边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沙沙”声似乎是从远处的一间营房内传来。

    见自家大人神色有异,身边的张彪等人纷纷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卫渊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而后,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地循着那道细微声音而去。

    靠近角落的一间营房里,一个单薄身影正趴在地上,将半个身子全部探进通铺之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其身上所穿的粗糙戎服便知此人正是镇守在此地的充军之一。

    只是与卫渊手下个个人高马大的兵士不同,他似乎已经瘦得脱了形,带着几处补丁的破旧戎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极为空荡。

    寒风每次刮进营房,都会将戎服吹的微微鼓起。

    “嘿!劳资叫你跑!”

    通铺下突然传出一道兴奋的沙哑声音。

    那名充军正想将上半身退出通铺底下,却因太过兴奋,导致后脑撞到通铺木板,发出一道沉闷的“咚”声。

    “嘶…”

    他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在空出的那只手上淬了口唾沫后,用力揉了揉后脑勺。

    另外一只手赫然抓着一只干瘦老鼠。

    “吱吱吱…”

    老鼠张开嘴不停尖叫着,露在大手之外的细长鼠尾疯狂扭动。

    可在那充军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几下,缓缓凑近,浑浊的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东西,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缘,你就舍了这身皮囊帮帮我吧!”

    “等我死后入了净土,定然想个办法带你过去。”

    “话说,你这么小还有魂魄吗?要不等你死后,魂魄一直跟着我算了,到时候咱们也能一起进净土。”

    “听说那里有吃不完肉饼,享不完的福分,人永远不会生病。”

    “不用耕地,也不必为住所发愁,每个人都能住上大房子,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弄个大窝!”

    咕噜,咕噜!

    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传来响声,那充军伸手抚过能明显摸到肋骨的腹部,不好意思笑笑。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留些力气点火烧水了,今早喝的汤水实在不顶饿。”

    充军扶着通铺边艰难起身,可刚一回头,却被吓了一哆嗦个。

    “啪嗒!”

    大手一松,老鼠便砸在地上,如此高度,对它并没有丝毫影响。

    轻松翻了个身后,它玩命朝着营房外窜去,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望着眼前那位魁梧如山,又穿着精美戎服的青年,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整个人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连好不容易抓到的“食物”跑了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干净整洁的军服,他只在那些当官的身上看到过。

    “军…军爷…”

    他喉咙中发出一道好似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可刚说出几个字,却意识到了不妥,正欲挺直身板,郑重行礼,却发现自己的已经没了力气,身上也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方才抓老鼠已经耗费了大半的体力,如今又被吓得六神无主,能勉强说出话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卫渊越过那名充军,走到床铺前,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缓缓坐下。

    “拿块干粮给他。”

    张彪点头,从身后人的包袱中取出一块胡饼递了过去。

    那名充军眼睛瞪大,用力吞了口唾沫,像是不敢置信。

    直到张彪强行将胡饼塞进他的手中,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做梦。

    捧着那块胡饼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看到饼面撒的零星肉末后,他再也无法忍受腹中饥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的狼吞虎咽,张彪眉头微微皱起,而后,又解下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还不到三十息的功夫,那块巴掌大的胡饼便被他全部吞入腹中。

    是的没错。

    吃这种冷硬大饼,他甚至不像常人那般用力咀嚼,仅仅是在嘴里咕噜一圈,便囫囵吞下。

    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这位充军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些,脸上也隐隐多了一抹血色。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依依不舍地从拿出胡饼的包袱上移开,而后,转过身,冲着卫渊垂首抱拳道。

    “多…多谢…大人。”

    “这营房内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卫渊开口询问。

    语气虽然亲和,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充军面色一僵,神色中竟隐隐闪烁一抹挣扎之色。

    看那模样,显然是不想细说。

    “不知…不知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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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放的很低,语气中尽是卑微。

    张彪上前一步,亮出紫鱼符,低喝道。

    “我家大人乃是新上任的观江守捉使,你们断江堡的主将,卫渊卫守捉使!”

    “大人问话,还不如实禀报?”

    “守捉使?主将?”

    那名充军愣住,眼里隐隐闪过一抹希冀,不过当他余光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营房后,眸底的光芒却又被涌出的一股更大的恐惧所淹没。

    “咚咚咚!”

    他猛地跪伏下去,朝着卫渊不停叩首。

    “大人,大人饶命!”

    “不是小的们擅离职守,实在…实在是饿得受不了,马上就活不下去了。”

    卫渊大手虚托,猩红煞气将其搀扶起来。

    “仔细说说,若当真是事出有因,那本官绝不会怪罪尔等。”

    那充军涕泪横流,坐在一旁的断腿椅子上,断断续续地跟众人诉说起来。

    这营中兵卒全部都是充军出身,自从上任守捉使调离之后,新上任的军需官便一手遮天。

    每日粮饷从两顿变成一顿不说,这一顿的量还克扣了将近七成。

    下发的三成还都是掺了沙石的陈米霉粮。

    那粥水清的都能看到沉在下面的石子。

    如今,

    已经到了耕种时节,他们每日需前往屯田处耕地。

    光靠着吃个水饱怎能有力气?

    饿着肚子挥锄头,动作稍慢还要被沾凉水的鞭子“伺候”。

    几日前,那唯一的一顿粥水也只剩下了“水”,众人被饿的眼冒金星。

    两个时辰前,此处所有的充军都去找那军需官讨说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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