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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荆州动荡
    益州商船的突然加速,让包括张允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甚至驱船向他们靠近的蔡中还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横行江面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没有船帆就能突然提速的战船。

    此刻,码头上也有人惊呼起来。有些荆楚本土信奉鬼神的百姓,则直接放声呼喊道:“这是得了水巫相助!”

    话音落下,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身在长江边上的荆楚人,很多时候遇到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会将其归到水巫的头上。

    这也是当年楚地巫术大兴时,流传下来的习惯。

    一提到水巫,码头上的众人也都有了认同感。当下,竟有人开始伏地朝着那突然提速的船只叩拜起来,口中还莫名念叨着,“祈求水神保佑!”之类的话。

    高台上,张允看着地下陆续跪地的愚昧百姓。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虽然他不相信什么巫术之说,但那艘没有扬帆的蜀地商船突然提速却是不争的事实。

    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没有船是可以无帆自动的。

    冷漠看着横栏在前面的荆州战船,刘范仿佛一座雕塑一般,岿然不动。身后李虎持剑伫立,同样静默,其后方数百健卒尽皆不语。

    舟船两侧溅起浪花,劈波斩浪的向前疾驰,船只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仿佛是伴着量化的协奏曲。

    反观荆州方面,尤其是水卒船员,他们比岸上的百姓,更加惊恐。水上嬉戏多年,他也不曾见过无风自动的舟船,若是小舟还能揣测有人潜在水底推动,但现在是足以承载数百上千人的大船,根本不可能有人推的动。

    那么非要找寻理由的话,就只能是有江中河神帮助!

    亦或者水巫作祟!

    甲板上渐渐有人开始下意识向后倒退了,有的胆小的水卒,甚至有股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的冲动。哆哆嗦嗦,众人盯着急速行来的益州大船。

    还没有发出呐喊,就发现对面的大船已经来到跟前。

    “轰!”

    益州大船没有丝毫停顿,就这样直接撞击在荆州的战船上。两船相撞,却是荆州战船的木屑横飞,益州的大船只是稍微凹了些进去。

    瞪眼看着益州战船凹陷的部分,荆州军的一群水卒内心早已惊讶的无意附加。益州的战船竟然不是木制的,难道这支船队真的来自天宫!

    通常人类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都会寄托于神灵,尤其是信奉巫蛊的荆楚。

    “噗通!”

    终于有胆小的水卒,承受不住这种与水神对抗的压力,自己跳进了水中,接着,其他船上也有水卒仓惶跳水。

    这时蔡中所驾驶的战船也抵达了江心,紧张的看着诡异的益州大船,终究蔡中平日里有些胆量的,当即大喝道:“不要慌乱,大白天,可能有水巫!何况,如果真有水巫,尔等跳水,不是自寻死路吗?”

    话落,刚刚还有些萌生跳水想法的水卒,迅速打消了念头。

    见局面稍微稳定一些后,蔡中又死死盯着益州战船,高声喝道:“装神弄鬼,荆州水军听令,攻击益州战船,杀!”

    一声怒吼,蔡中所乘的战船上,轰然响起战鼓声。

    “咚咚咚!”战鼓轰轰作响,战船也在不断向益州大船靠近。

    这个时代水军作战,主要的战斗模式,还是登陆甲板,两军厮杀,战将夺旗后,才能算这场战役有了胜方。

    荆州战船不断向益州大船靠近,尤其是蔡中所在的主战船,一马当先,直奔益州大船正面杀去。然而刚刚抵达益州战船前端,还不待蔡中下令攻击。

    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益州大船上一根杆头绑有巨大石锤的木杆砸落下来,当场将这艘荆州战船的甲板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而船身也由于这次的巨力撞击,左摇右晃起来。

    木屑横飞,甲板上的水卒,一个个惊慌失措,有的害怕的直接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方才还遵从蔡中命令,不断向益州大船靠拢的荆州战船,纷纷停了下来。

    一个个水卒都惊恐的看着益州战船上突然出现的如手臂一般的巨杆。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船只本来只是水上作战的运输工具,真正看的还是水卒间的厮杀,没想到这益州的大船,直接长出了两支大手臂,不断锤击靠近的战船。

    这样还让别人怎么打!

    其余的战船都不敢再动,但蔡中的战船此时已经拉不回去,方才叫喊的热闹,他的战船冲的也快,此刻直接就出现在益州大船的身边。

    尴尬的滚动一下喉结,蔡中紧张的看了眼益州大船,半晌,干巴巴的闭着眼喊道:“杀!”

    与此同时,一直冷冷盯着蔡中战船的刘范只是扭头瞥了眼李虎,便冷冷道:“动手!”

    一语话落,李虎奋勇当先,直接冲向对面,一众健卒也一拥而上!

    两边战斗,一方蓄势已久,一方胆战心惊,不消多想,只要稍微一思量就能明白,结局显而易见。

    惨烈的厮杀声在蔡中的战船上不断响起,原本看有敌军冲上战船来,一众荆州水卒还有些反抗的意思,但没想到的是,双方几个回合交手下来,荆州水军才愕然发现,这群人比他们还会战船作战!

    而且一个个厮杀的好似不要命一般,拼了命疯狂杀戮,仿佛在等一会,他们就要被收回了一样。

    这种强势的攻击下,加之刚才所看到的种种奇像,终于,即便蔡中正率领他们作战,他们也还是丧失了信心。

    不断有水卒,跳入水中,也不管水中有没有水巫了,毕竟,刚才跳水逃离岸上的那些人,并没有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看着身边不断有水卒跳船,蔡中的嗓子都喊破了,却仍然没有丝毫用处,最后,反而引来了一直在打压荆州水卒的李虎。

    原本作战前,刘范给他的交代就是迅速击溃荆州水军,所以李虎登上船后,就专门往荆州水军占优势的地方跑。而后击杀他们领头的几个健卒后,这些小团体就自动溃散了。

    而在一个个小团体溃散后,整个战船上的大局就开始出现崩溃,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战斗的兵卒们抽暇扫视一圈,竟然发现不了周边有任何一个袍泽处于优势状态,这样怎么还有信心继续斗下去。

    兵卒内心出现了动荡,局势自然就会向溃败的方向演变。

    默默盯着无能狂怒的蔡中,李虎没有丝毫的怜悯,举起手中的战刀便与蔡中战到一处。虽然刚才斩杀了不少优质健卒,耗费了不少体力,但此时与蔡中对战,却依旧没有多少吃力。

    强悍的武力打压的蔡中抬不起头,李虎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再虐杀一个普通的荆州军卒。

    终于在蔡中力竭的刹那,李虎瞅准机会,一刀斩断了他的手臂,而后刀锋顺着他的颈脖,直接划拉过去,鲜血喷涌而出。

    蔡中死死盯着李虎,瞳孔不断睁大,嘴里还是充满鲜血,血水从口中涌动出来,蔡中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瞳孔渐渐失去神采,瘫软倒地。

    蔡中一死,整个战船群龙无首,跳船的更是疯狂,从普通水卒,到军候、司马纷纷跳船逃命。

    而李虎也没有再管他们,当下一声令喝,领着一众从卒就往益州战船上跳。当他们尽数跳到益州的战船上的时候,一直关注情况的严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大喝一声,“冲!”

    没有悬挂船帆的益州战船,再次动了起来,直接破开横拦在前方荆州战船,冲破了荆州水军的防线。

    这时,在岸上高台上的张允才突然意识到蔡中可能出问题了。

    当下,张允也是面色急变,奋力嘶吼道:“追!追!不要放过任何人!”

    闻言,一众愣住的荆州战船才缓过神来,纷纷向益州战船的方向追击过去。然而,这个时候就更加体现出益州战船的诡异特点来。

    虽然都是战船,但在水中的航行速度却是天差地别,荆州战船很快就被益州大船甩出一大段距离。只有几艘靠着人力划动船桨的小舟,勉强能够追着益州大船的尾巴不放。

    然而这终究是徒劳的,人手臂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在追出一段距离后,荆州小舟的速度还是缓缓降了下来。

    眼睁睁的看着益州大船扬长而去。

    战船上,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内荆州战船,刘范才下令船舱内蹬桨的兵卒重新更换一批。

    方才追击的紧急,虽然蹬桨的兵卒也被累的够呛,但刘范坚持没有换人,否则让后面的荆州水军发现益州大船突然停了,还以为战船没了动力。那他们必然还要再追许久。

    只有一鼓作气,让他们彻底绝望,才能让这个追击战最终结束。

    而更换了蹬桨健卒后,战船又重新恢复了航行速度,逆着江水,战船迅速向秭归城行驶去。

    江陵方面,张允在得知蔡中战死的时候,内心也颇为震惊,但是为了避免被蔡家迁怒,张允一面派人收拢阵亡将士的尸首。一面遣人前往襄阳禀报,同时他自己则率领水军,继续向西追击。

    这样张允就不仅向襄阳方面展示了自己与蔡中并肩作战的事实,又避免了蔡家的迁怒来江陵时,被他直接面对。

    虽然没有益州水军战船的迅速,但江面上航行,好歹是荆州水域,荆州水军也是有些经验的,利用风向与水流,追兵也很快就能到达秭归。

    而当张允率兵抵达秭归的时候,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本他想着蔡瑁既然通知他拦截江陵益州的船只,就肯定也会通知秭归拦截的。

    如果船只真的走脱了,那再怎么拦截也是没有用,但眼下的情况是并没有走脱,那拦截就有极大可行性。况且,秭归本身就是一个合适的狭隘。

    怔怔的看着隘口紧闭的秭归水门,张允很难想象那么大的益州战船是怎么通过这座水隘的。而且看这隘口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被攻击过的痕迹。

    一念至此,张允瞬间就愣住了。只是刹那,有种不祥的预感就涌上他的心头,“难道秭归县令投敌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允遣人叩关,果然隘口上有戍卒见荆州来了人后,立即就打开了关门。

    跟着戍卒进入秭归城,张允也得到了他预料之中的答案,秭归县令李严投奔了益州。数日前,他就将家人接到了秭归,今日当益州大船出现在秭归的时候,李严直接带着家人登上了前往益州的大船。

    不过他走之前,还是将刘镇南赐的秭归县令印绶,悬挂在了县寺梁上,除了他自己,李严没有带走荆州任何一件东西。甚至这个秭归城,他也留了下来,益州水军并没有前来占据。

    默默看着县寺悬挂的印绶,张允也不知是要感叹李严的高风亮节,还是要怒斥他的不忠不义。

    而就在张允发呆的时候,有戍卒前来禀告,益州鱼腹口的水军都督甘宁,在城外列阵。

    连忙随着信使登上秭归的隘口关墙,看着前方连片的益州战船,张允沉默了。他刚才还有些嗤笑,益州是不是自觉守不住秭归,才弃之不拿的。

    此刻再看,终究是他小觑了益州水军。

    高大的楼船上,甘宁叉着腰,声音洪亮的喊道:“荆州的守将听着,我家主公说了。这次只是去荆州游历一番,并没有惹事。下次若再去荆州,就没有这般好事了!皆是舟船连江,七百里联营,光耀两岸,望汝回去转告刘景升,让他准备一下,扫榻恭迎王师吧!”

    说罢,甘宁站在船头上叉着腰哈哈大笑了一会,才调转船头率军大摇大摆的离去。

    秭归关隘上,张允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甘宁撤走。

    傍晚时分,当消息传递回襄阳的时候,镇南将军府内刘表怒不可遏,若不是多年的名士修养,他都要隔空咒骂起刘范了。

    隐忍了许久,刘表才强忍着不动怒,但是看向蔡瑁的眼神却变了。

    荆州即将迎来一场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