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淼拖着疲惫又疼痛的身体回竹屋时，廖旭还在睡。

    受麻药影响，他睡得格外香。

    口水不受控从嘴角流出，滑落，滴在地上聚起一小滩。

    连汪淼进门带倒竹椅都没有吵醒他。

    也好，不然让他看到这副惨状，说不定又蓄起眼泪，要掉不掉。

    脑中闪过星倔强仰起头，忍泪的画面。

    两小孩就跟性别对调了一样。

    汪淼拖着脚，走到床边坐下，随意上了点药，合衣闭上眼，他得好好想想。

    ......

    廖旭坐起，两手伸直，用力往上抻，长叹一声，“阮哥早，昨晚我又睡的很好。”

    能不好嘛，汪淼收回看地上半干涸口水的视线：早。

    【今天你替我安排任务，我有点不想动。】

    “怎么了吗？”贴心小孩从床上跳下，“要不要紧？需不需要看医生？”

    【没事，昨晚你的呼噜声太大。】汪淼摊手，【我再缓一缓。】

    “是吗？”廖旭不自在挠头，“阮哥，今天你别动了，凡事有我。”

    愧疚的小孩匆匆穿上鞋，小跑着出门。

    迎面撞上一人，被撞了个踉跄，廖旭刚想开口呵斥，低头就看见冷着张脸的星。

    所有话被咽回嘴里，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来找阮哥的吧，在里面，我出去有点事。”

    廖旭匆忙丢下这句话，跟见鬼一样往外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星的年龄比他小，但每次看到他，没来由就心悸。

    “还能坐，看来打的不够狠。”星提着个袋子走进来。

    眼睛微肿，声音沙哑。

    她丢过去袋子，“有手自己涂。”

    汪淼冲她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她恶劣的态度，打开塑料袋，取出里面的膏药，挤出一大坨，盲涂在背上。

    该涂的伤口没涂到，不该涂的都沾上。

    这一幕看的星额角一抽一抽。

    实在看不过眼，她夺过膏药，动作粗鲁，下手却轻柔，一点点挤在被她鞭笞出来的伤口上。

    “过两天结痂就没事了。”

    这种伤，她小时候常体验，到后面都不用两天，一天多一点就能结痂脱落。

    “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矫情...”星还要说出口损人的话，在看见汪淼腿上的伤疤后隐下。

    “行了。”她拉下衣服，“老规矩，有事发信息给我，没事少找我。”

    膏药丢进塑料袋里，星毫不留恋走出竹屋。

    迎面又撞上布置完任务回来的廖旭，轻哼了一声，高昂头颅擦着他离开。

    廖旭几乎是贴着竹墙摸进来的，探进来一颗脑袋，“阮哥，他闹什么？”

    【没事。】汪淼收起塑料袋打好结，【今天庄园的事交给你，我去市里找哥基。】

    ......

    “阮醒，你终于来了。”哥基从办公桌后迎出来，“你再不来，我要亲自上门找你了。”

    自从前两天，两百公斤海洛因被运回来。

    他们这群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听说到现在，明泰的人还没找到到底什么人干了这件事。

    有消息传出来，那条河几乎都被摸遍了，也没找到一点海洛因的踪迹。

    200公斤的毒品，就这么当着三个人的面，在车厢里被换，并且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明泰这段时间听说非常愤怒，人都杀了好几个。

    “客人保住了，大哥们让我问问，什么时候签罂粟买卖合同？”

    哥基笑声不断，按汪淼落座，为他倒上一杯威士忌，“就当是庆功酒了。”

    【合同不着急，我要先和耶确定时间。】

    汪淼埋首刷刷写下几行字：【今天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敏欣你还记得吗？】

    “敏欣？”哥基看纸上的名字，“听着有点熟悉。”

    汪淼取出柜子里的照片，指少年时期的哥基牵着的女孩。

    “哦，对，她就是敏欣，她是寨子里的小公主，但没什么架子，愿意跟我们这些寨子外，村里的孩子玩。”

    “不过，很可惜，7年前，她也在那场屠寨中死了。”

    汪淼摇摇头，相框塞进哥基怀里，继续写：【没死，她在耶手下。】

    【耶有一支专由孩子组成的娃娃兵，她是头。】

    哥基读完他写的话，愣了愣，再看照片，脑子还乱着。

    突然有人跑来说，确定七年前已经死了的人，其实还活着。

    换谁，谁不懵？

    汪淼也不急，伏案写下相遇到确认的经过。

    哥基看完，消化完，情绪有些激动，“有没有办法接她出来？”

    在耶身边，就等于在敌人身边，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这也是汪淼今天来找哥基的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有机会，整支娃娃兵，我都想接出来。】

    这不该他管，也不应该管。

    可看这些未成年少年，就此沦为杀人的机器。

    汪淼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尝试挽回。

    最初的冲动后，理智回笼，哥基摇摇头，“太难了。”

    在膘国，生存下来，无非两种可能。

    挨得过贫穷，拼的起性命。

    这群娃娃兵，早已经被培养成初具雏形的杀人工具，即使救回来，也是个不定时炸弹。

    “我跟大佬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他们要好好翻翻七年前的旧账，看看有没有其他认识的孩子，也被耶收到身边。

    “阮醒，庆功宴我就不单独和你吃了，等大佬们忙过这一阵，我们再一起聚。”

    “你想待多久待多久，我先走。”

    哥基快速交代事情，捞起相框匆匆走出去。

    办公室没有说话声，一下安静下来。

    汪淼走到立柜前，轻摸野猪牙雕后，也跟着走出办公室，带上门。

    阳光猛烈，照的刚出来的汪淼忍不住眯起眼。

    再睁开，眼里有白光跟虫一样爬过，他低头，闭眼，试图让眼睛舒服一点。

    等眼里的白光退去，睁开。

    就见街对面有一人快速别开视线，弯腰翻捡小摊上的木雕。

    汪淼不动声色别开视线，按照既定路线往车站走。

    眼睛则不时瞄路边商铺上的玻璃门。

    刚才那人正不远不近坠在他身后。

    看样子，不像是要他的命，只是跟踪。

    汪淼加快步伐，走进车站内，借着一辆大巴经过挡住身形，随机上了一辆车。

    跟来的那人，站在门口张望，视线扫过来往车辆，确定目标丢失，才转身往外走。

    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