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青应该是要做梦的，可是没有做梦，她只能看见一片混沌，深不见底，无法探明，无法了解的混沌。

    那混沌将她包围，将她攥在手心，或许应该嚎叫，亦或者大喊，可是安静得可怕。因为刘长青说话的声音与自由也被全部剥夺了。就像又回到了悠久的以前，在阴阳那里，在那童子手下一样。

    惊愕？害怕？愤怒？不解？

    都不是，唯有解脱。因为刘长青知道，直至道路的尽头，她，一定会来。

    再次睁眼，映入脑中的是一片朦胧，还有...剧痛，大概是后脑勺吧，好像是在头骨里面。那里似乎有什么生灵在惩戒自己一样，传来剧痛。

    刘长青捂住头，刚想要起身，忽而发现身上多了一个东西？是...被子。盖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不多不少，恰好如此。

    没来得及多想，她赶紧起身，或许是力气过大了，在这絮乱的身体下猛得发力，只能是眼前一黑，又快要晕倒过去了。

    不过...好在刘长青是修者，并非凡人，在她堪堪记起自己的身份后，随着灵力贯通百脉，一阵清明。不适的感觉，不久也烟消云散了。

    她端坐起身，捂着疼痛减轻的头，缓缓摇动，过了好一阵，视角才清晰过来。

    又是那副配置，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酒壶，酒壶里飘着香味。而凳子，在凳子上有位黑发女修，此刻正掂量起酒壶，仔细打量着。

    “前辈...就是喝这壶酒，喝醉的？”临紫薇晃荡着酒壶，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酒，她闻了闻，一阵酒香混杂着清香。这奇异的香味让她跃跃欲试，不过余光看见刘长青的样子，还是放了下来，断了念想。

    “嗯...这酒，你可以喝一些，不打紧的！”刘长青捂着头，语气温和，这好像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对面的女修只是脸色微红，别过面去，轻轻点头。她将那酒壶倾斜，伸出手掌，倒了些酒水出来。酒水清澈，散发香味，似乎勾人心魄，让她情不自禁举起手掌，顺喉而下。

    不过......没有成功。

    刘长青抓住她的手掌，晃了晃，那滴滴酒水就如此飘散开来。而她自己脸上，也尽是羞愧之色。

    果然...还是不好意思。

    “前辈？”临紫薇疑惑地叫了一句，清澈的眼眸里是询问与不解。

    “这酒...你可曾喝过？”

    “未曾喝过。”

    “未曾喝过，那就不要尝试了，这是苦的，不好喝！”

    “......既然是苦的，不好喝，为什么前辈要喝呢？”

    “...这个...”刘长青清醒没多久的脑海里挤不出一句答案，只是浑浑噩噩，有些头疼。

    可望着女修的眼神，那求知的渴望似乎不容拒绝。

    也罢...自己并不能阻止些什么。若是因为自己的阻挠，而断送些什么，那就是一种罪过了。似乎是这样说服自己。

    刘长青摇摇头，任由临紫薇去尝试。

    她看着女修的舌头轻轻接触酒水，整张脸立刻就苦恼下来，更加不解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刘长青。

    是在怪自己吗？

    似乎...并不是，而是在怜悯？

    为什么呢？

    刘长青不知道，只是呆呆地回望过去。

    “看来...前辈很不好受...这么苦的东西，也要喝下去......”

    “......”

    至于后面临紫薇又说了些什么，刘长青没听清，只是单单前面几句，就已经让她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了。

    或许是出于感动，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理解，这一幕终将留存下来，直到以后的以后。刘长青走过无边沙漠，无量深海，跨过无数高山，无终平原之时，她仍旧记得。

    好像...已经是黄昏了，直到黄昏，刘长青才打开房门，看得见时间的流逝。虽然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久，并且以后的时间也是无穷无尽。

    但身为从凡人时期一直走到现在的她，还是有些不安，或许是很不安分吧。刘长青总感觉时间流动得太快了，醒来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改变了。

    天气很是清冷，到处是一片灰蒙蒙的。远处几间房屋也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往日的喧嚣与吵闹，就像梦一般。

    刘长青照例来到了学堂，很出乎意料，今天临紫薇没有讲课，门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临时有事，今日暂歇。

    好像，为了照看自己，就如此休息了一天......刘长青有些不好意思，散开神念，又寻找起来。

    她顺着痕迹来到食堂，里面是热火朝天的样子，许多临紫薇的弟子都在一起做熟食。

    看见刘长青来，大家愣了一愣，许多弟子率先鞠躬，后面的弟子齐齐跟着，远远看去，就像一排排虾。

    “先...先生！”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只黄鼬修者，自然是之前临紫薇拜托的那一只。这修者畏畏缩缩地，不过是第一个站了起来，朝自己打招呼的。

    刘长青点点头，叫大家别那么拘谨。于是这伙修者又行动了起来。有人烧水，有人添柴，有人切菜。井井有条，反而让刘长青不知道怎么插手了。

    于是她站在原地，又瞧了瞧，发觉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也就这样回去了。回去时，那位黄鼬修者拦着自己，说：“先生，这三天来...师傅她？”

    “她啊，睡着了。前些日子不是照看了我一夜？现在就睡了过去。”

    黄鼬缓缓点头，好像觉得不对，又摇头，但终归是点头了：“既然是这样...那师傅还是要吃一些东西的，这碗汤，就请先生替我们拿过去了。”

    刘长青点点头，接过一个食盒，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旧很是清冷，也再没看见过一点人影。到处是空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孤寂。她碍于洒汤的情面，走得并不快，也是花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回到房子了。

    推开门，屋内也很是冷清，隐隐还飘着一股儿酒香。刘长青转过身，闭上房门，朝着床边走去，她慢慢走近，在昏暗的房间里，渐渐看见了一道躺着的身影。

    身影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立刻猫起了身子，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给你带了汤。”刘长青说着，掀开门帘。

    一股力道忽然搂住了她的脖颈。

    “前辈～，你怎么才来啊？你到哪里去？唔～难道又要走了吗？别别！求你留下，求你了～”临紫薇扶着刘长青，痛哭起来。

    “好好，不走就不走吧。”刘长青安慰她。心中也叹息，果然，不该给她喝酒的，这酒太醉人，临紫薇只是抿了一口，三天来都这副模样，也是...不胜酒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