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旁的周弄当场吓傻了。
铿锵！
剑光再起，朝其头颅劈去。
“混蛋！”
周弄回过神，一声咆哮，横剑迎去，试图挡下这一剑。
可下一瞬。
咔嚓！
横挡的长剑应声而裂，剑光势如破竹，继续下坠，直接撕开了周弄的肉身！
竟是连人带剑，当场斩杀！
周弄，陨！
世人震骇，目瞪口呆。
其他魂修吓得汗毛倒竖，纷纷拔剑围了上来。
牧渊缓缓垂下手里的软剑，冷冷扫向他们。
杀意弥漫。
这时，沐楚风突然喝道：“你们做什么？”
“太子殿下，......
风沙如刀，割过西漠佛国的千仞石壁，将整片荒原雕琢成无数沉默守望的巨像。牧渊立于断崖边缘，白衣染尘，眸光却比天边初升的朝阳更为明亮。林扬与南红紧随其后，脚步虽缓却不曾停歇。三人身后，是绵延百里的脚印，深陷黄沙之中，仿佛大地也记住了他们的行迹。
“师尊，前面就是‘无相寺’了。”林扬指着远处一座半埋于流沙中的古刹，声音微颤，“据说那座断剑，百年无人能拔，连佛陀转世之身都未能触动分毫。”
南红轻声道：“可若真是剑心烙印所在，又怎会轻易让人得去？必有试炼，甚至……杀局。”
牧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座残破寺庙之上。檐角断裂，铜铃锈蚀，唯有正殿中央一尊石台依旧完好，台上插着半截断刃，通体漆黑，无锋无脊，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剑意。
“它在等我。”他低语，“不是人拔剑，而是剑择主。”
若梦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此地曾是上代剑仙与大日如来论道七日七夜之处。最终二人以剑理佛法互证高低，未分胜负。临别时，剑仙留下这半柄断剑，言：‘若有后来者，能以纯粹剑心感召此刃，则可承我一道烙印。’可千年过去，无数天骄前来尝试，皆被反噬神魂，化为痴呆疯癫之徒。”
“所以这不是夺，是悟。”牧渊闭眼，呼吸渐缓，“我要做的，不是强行取走，而是让这断剑承认我。”
话音落下，他迈步前行。
每一步踏下，脚下黄沙竟凝成琉璃色的剑纹，一圈圈扩散而出，如同水波荡漾。天地间的元气随之震颤，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正在苏醒。
当他距石台十步之时，异变陡生！
整座无相寺轰然震动，墙壁裂开，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经文??梵音阵阵，自虚空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化作金色符咒，缠绕向牧渊周身！
“《金刚不坏经》启动护寺大阵！”南红惊呼，“这是佛门至高防御禁制，传闻可镇压大乘巅峰强者！”
林扬欲冲上前，却被一股柔和力道推开??是南红取出一枚赤玉丹丸捏碎，瞬间布下一层药力结界，护住二人。
而牧渊，已踏入禁制核心。
金光暴涨，亿万字符汇聚成一尊顶天立地的佛陀虚影，双目垂怜，口诵真言：“汝执剑杀人，戾气未消，如何配得清净剑心？退下吧，莫要亵渎圣地。”
牧渊抬头，直视那尊巨影，眼神清明如镜。
“你说我执剑杀人？”他轻笑一声，“可你可知，我斩的是谁？”
他缓缓抬手，指尖划过眉心，刹那间，识海翻涌，一段段画面如潮水般倒映于虚空??
东荒雾瘴中，他亲手斩断试图吞噬同门的妖藤；
焚风峡谷里，他一剑劈开围杀林扬的九幽魔卫；
北漠帝宫前，他诛杀九煞，只为守住涅?之机；
雷池上空，他毁雷源、断传承，非为私怨，而是斩尽那些妄图操控命运的爪牙！
“我手中之剑，从未为杀而杀。”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梵音，“每一斩，皆是为了守护该守之人，破除该破之障。你说我不净？可这世间最污浊的，从来不是沾血的剑，而是藏在慈悲面具下的算计与冷漠！”
轰！！！
那一瞬，天地寂静。
佛陀虚影竟微微动摇，金身出现细微裂痕。
“你还记得白忘机对我说过什么吗？”牧渊继续道，“他说：‘真正的剑仙，不在无敌，而在无悔。’我走过的路，或许染血，但我问心无愧。我不求你认可，只求你告诉我??这一剑心烙印，是否认得出真正的剑意？”
silence 延续三息。
忽然，那断剑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道黑芒自剑身迸发，直冲云霄，撕裂苍穹！紧接着，整片沙漠开始下沉，原本掩埋的地基显露出来，竟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由九百块刻满剑痕的青石拼接而成！
祭坛中央，浮现出一行古篆：
**“唯无情者入，唯情深者得。”**
林扬喃喃：“这……这是什么意思？”
南红望着牧渊背影，眼中泛起泪光：“意思是……必须放下一切情感才能进入试炼，却又必须怀揣最深切的情感才能真正获得。”
牧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走向石台，在距离断剑三步之处停下。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他主动切断了与心剑本源的联系。
刹那间，他的气息暴跌，从近乎半步帝境跌落至普通合体初期，甚至连体内运转的《浩天炼神诀》都被强行压制到第一重！
“你在做什么？！”若梦惊呼，“这样你会失去所有防御能力！一旦禁制攻击，你必死无疑！”
“正因如此，才够纯粹。”牧渊闭眼，“若靠力量硬夺，哪怕成功，也不过是个强盗。我要用最原始的状态，仅凭一颗剑心，去触碰它。”
风起，卷动他的衣袍。
他就这样站着，没有功法，没有剑器，没有外力，只有一个凡人般的躯壳，和一颗历经生死、爱恨、背叛与坚守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忽然，断剑轻鸣。
一声，再一声，如心跳共鸣。
紧接着，一道虚影自剑中浮现??正是当年那位与佛陀论道的上代剑仙！
“你来了。”那身影淡淡开口，语气似早有预料。
“你一直在等我？”牧渊睁眼。
“我在等一个不怕失去的人。”上代剑仙道，“剑心烙印共有九道，散于天地之间，每一枚都设有不同考验。有人考智，有人考勇，而这一枚……考的是‘舍’。”
“舍什么？”
“舍你所珍视的一切。”上代剑仙指向林扬与南红，“他们是你软肋，也是你力量之源。但要得到这一枚烙印，你必须在此刻选择：要么带着他们离开，放弃试炼；要么独自留下，接受‘断情劫’??若你能在这场幻境中，亲眼看着他们死去而不崩溃，方能通过。”
牧渊沉默。
良久，他转身看向两人。
林扬咬牙：“师尊，我不怕死！让我陪你一起闯！”
南红摇头：“我们不是累赘。但我们也不能让你为了我们，放弃追寻真相。”
牧渊笑了。
他走上前，一手抚过林扬头顶，一手握住南红的手腕。
“听着。”他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不是要舍弃你们。相反，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我才敢面对这场劫难。”
说罢，他轻轻将二人推出祭坛范围。
“若梦，保护好他们。”
“你打算怎么做？”若梦紧张地问。
“很简单。”他回头望向那断剑，“我不逃避幻境，也不抵抗痛苦。我要让那里面发生的一切，真实地刺穿我的心??然后，用这份痛，铸成新的剑锋。”
下一瞬，他伸手触碰断剑。
轰！！！
天地骤暗。
幻境降临。
……
黑暗中，林扬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熟悉的锈剑，眼神涣散：“师……师尊……为什么……你不救我……”
南红跪在一旁，满脸泪水：“牧渊……他们都死了……东离前辈战死，熙月姐姐自爆元婴拦敌……就因为你执意追寻什么真相……我们……全都为你陪葬了啊……”
牧渊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铁。
他看见自己归来晚了一步，雷族大军屠戮东荒，小城化为焦土；他看见付东离身披染血战甲，手持断枪挡在破庙门前，最终被十二名大乘围攻，形神俱灭；他看见熙月在最后一刻引爆本命法宝，只为替他争取片刻喘息……
而他自己呢？
他在追逐虚无缥缈的“剑心烙印”，在追寻所谓使命，却忘了身后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你错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以为你是英雄？你不过是个自私的疯子。为了所谓的道，牺牲所有爱你的人。你不配称剑仙，你只配被称为??罪人。”
牧渊双膝缓缓弯曲，额头抵地。
他想怒吼，却发现喉咙干涩无声；他想拔剑，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但他没有否认。
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是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确实……罪无可赦。”
眼泪终于落下。
滴在沙地上，瞬间蒸干。
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抬起头，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
“就算如此……”他嘶哑道，“我也不会停下。”
“为什么？！你已经失去一切了！”
“因为我相信。”他缓缓站起，尽管全身都在颤抖，“即使他们都死了，他们的信念依然活着。林扬教会我何为传承，南红教会我何为温柔，付东离教会我何为隐忍守护，熙月教会我何为决绝赴死……正是这些人，塑造了今天的我。”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所以我不能回头。哪怕前方是地狱，是虚无，是永恒孤独，我也必须走下去。不是为了成为谁口中的‘第一剑仙’，而是为了不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轰隆??！！
幻境崩塌！
断剑发出清越长鸣，整座祭坛绽放出璀璨光芒！
上代剑仙的身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很好。”他说，“你未曾逃避痛苦，也未曾沉溺其中。你接纳了它，并将其化为前行的动力。这才是真正的剑心??不避情，不困情，以情养剑，以心证道。”
他抬手一点，一道银色印记自断剑飞出，融入牧渊眉心。
刹那间，第二枚剑心烙印归位！
一股浩瀚信息涌入识海：关于西漠佛国曾被某位“天外佛子”渗透，企图借香火信仰打开通道；关于墨家机关城地下封印着一件来自天穹的兵器残骸；更有关于“斩天台”的确切位置??位于北极寒渊之下，需集齐九印方可开启！
牧渊睁开眼，气息已然不同。
如果说此前他是利剑出鞘，如今则更像是山岳蕴锋??不动则已，动则天地失色。
他转身走向林扬与南红，轻轻抱住两人。
“对不起。”他低声说，“让你们担心了。”
林扬破涕为笑：“师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南红擦去眼角泪水：“下次进幻境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一声？吓死人了。”
牧渊笑了笑，正欲说话，忽然神色一凛。
“有人来了。”他抬头望天。
只见西方天际，九道金光破空而至，每一人都身披袈裟，手持禅杖，周身佛光缭绕，赫然是西漠九大圣僧联手而来！
为首老僧面沉如水：“牧渊，你擅闯圣地，触发禁制，惊扰先贤遗物，罪不可赦！交出断剑，束手就擒，尚可留你性命！”
牧渊看着他们，平静道：“你们口口声声维护圣地，可曾想过，这座寺庙早已被‘天外佛子’的残念污染？方才那场试炼，若非我心志坚毅，早已被其趁虚而入，夺取神识！”
“胡言乱语！”一名僧人怒喝，“我佛国清净无垢，岂容你污蔑！”
“不信？”牧渊冷笑，挥手打出一道神识投影??正是他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那位“大日如来”虚影背后，隐藏着一道扭曲黑影，散发着不属于此界的诡异波动！
九大圣僧见状，脸色骤变。
“这……这不可能！祖典记载，那是佛陀亲临显圣！”
“记载也会被篡改。”牧渊收起投影，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守护的，究竟是信仰，还是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空气凝滞。
许久，为首老僧长叹一声：“即便如此……你也无法代表我们做出抉择。此地之事，需上报‘金刚院’裁决。”
“可以。”牧渊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何事？”
“允许我在离去前，带走这半截断剑。”他指向石台，“它已认主，留在这里只会引来更多觊觎。不如让我亲自守护，直到斩天台重启之日。”
众僧面面相觑，最终，那老僧缓缓合十：“若你愿以心魔起誓，永不滥用此剑之力谋私利，我等……可暂且允诺。”
牧渊毫不犹豫，当场立誓。
天地感应，一道紫雷划过晴空，象征誓言成立。
当夜，无相寺燃起百盏明灯，送别这位打破千年禁忌的外来者。
牧渊携断剑离去，林扬与南红紧随其后。
走出十里之外，南红忍不住问：“师尊，接下来去哪儿？”
“南疆。”他望向南方群山，“炎七七曾摔碎铜镜，宣布与追杀你的势力决裂。她心中已有觉醒之兆。而据古籍记载，第二枚剑心烙印之后，下一处线索，便藏在‘焚心谷’深处??那里，是历代叛出炎族者的埋骨之地，也是唯一一座曾囚禁过‘天外火种’的地方。”
林扬握紧锈剑：“又要打仗了吗？”
“不一定。”牧渊摇头，“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误解。炎族之人并非全然邪恶，他们只是被蒙蔽太久。我们要做的，不是斩尽杀绝，而是点燃那一点点尚未熄灭的光。”
风再度吹起。
三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无相寺的钟声悠悠响起，仿佛在为一位真正的剑者送行。
没有人知道未来还有多少劫难等待着他。
但所有人都明白??
那个敢于直面幻境中至亲之死的男人，那个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前行的旅人，那个在毁灭与重生之间反复淬炼灵魂的战士……
他已经不再是传说。
他是现实。
是希望。
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第一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