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试炼已经到达了尾声。
天骄旗也被带出来七七八八。
可所有人的目光，仍紧盯着灵境幻阵之内。
风不眠像条丧家之犬，拼命奔逃。
而他身后，是身负十余种负面状态的牧渊。
谁能想到，一个被限制到这等程度的存在，竟是爆发出了如此逆天之力。
啾！啾！啾！啾！啾……
数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轰然截断风不眠的退路。
冲击波将他逼停。
人未站稳，暴虐的剑刃已经轰来。
“啊！”
风不眠转身挥动环刀，选出万千漆黑气流。
但气流刚至......
风沙在身后凝成一道长长的影线，仿佛大地也为他们刻下归途的印记。三人行至西漠边缘，地势渐缓，绿洲初现，一弯清泉自石缝中汩汩涌出，映着斜阳如血。牧渊终于停下脚步，在泉边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林扬解下背上水囊，俯身舀水，却见水面倒影忽地扭曲起来??本该映出三人面容的波光之中，竟浮现出一片燃烧的山谷，烈焰翻腾间，隐约可见无数人影跪伏于地，口中诵念着晦涩咒语。那火焰并非寻常之火，而是泛着幽蓝与暗金交织的诡异色泽，如同活物般蠕动攀爬，将整座山谷染成一座巨大的祭坛。
“师尊！”林扬惊退数步，手中水洒落，“这……这是什么？”
南红亦察觉异常，急忙取出一枚青玉符贴于泉眼四周，药香弥漫，水面这才恢复平静。但她脸色苍白：“此泉已被‘天外火种’的气息污染，哪怕相隔万里，仍能引发共鸣幻象。”
牧渊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不是巧合。焚心谷已经开始苏醒了。”
若梦在他识海中低语：“你已获得第二枚剑心烙印，体内封印之力松动，感知范围扩展至千里之外。刚才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异象??有人正在以炎族古法唤醒沉睡的火种，试图炼化其力为己所用。”
“谁？”牧渊声音微寒。
“还能有谁？”若梦冷笑，“墨家虽闭门谢客，但暗中早已联合天宝盟残余势力，扶持炎族内部激进派系，妄图借‘天外火种’重塑血脉，打造出一支不受天道约束的不死战军！而焚心谷，正是当年封印火种之地，也是唯一能让凡体承受其灼烧而不死的试炼场。”
南红咬牙：“炎七七才刚宣布与追杀你的势力决裂，他们就迫不及待动手了？这不是逼她反叛吗！”
“正因如此。”牧渊缓缓起身，望向南方群山，“他们就是要让她陷入两难：要么背叛族人，成为叛徒；要么镇压觉醒者，亲手葬送最后的希望。无论她选哪一条路，都会失去民心，最终沦为傀儡。”
林扬握紧锈剑，眼中燃起怒火：“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她！”
牧渊摇头：“我们现在赶去，只会让局势更糟。墨家设局，等的就是我现身。一旦我踏入南疆，他们便会立刻发动埋伏，借火种之力引爆预先布置的九幽锁灵阵，将我与所有反抗者一同炼化为养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扬身上：“所以这一趟，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什么？！”林扬瞪大双眼，“为什么？我可以战斗！我已经能引动第一层剑意了！”
“正因为你能战斗，我才更要你留下。”牧渊语气坚定，“我要你和南红先回东荒，找到付东离，告诉他‘九阙封天阵’必须提前启动，至少要撑到我取回第三枚烙印。另外，把我在无相寺所得的信息传给熙月遗留的信使??让她联络北方寒渊的冰夷一族，准备接应。”
“那你呢？”南红声音微颤。
“我去焚心谷，但不是硬闯。”牧渊嘴角浮现一抹淡笑，“我要让他们以为，我是被仇恨驱使的莽夫，一头撞进陷阱。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斩断一切阴谋的根。”
夜色降临，星河横亘天际。
当林扬与南红依依不舍离去后，牧渊独自立于沙丘之巅，取出那半截断剑，轻轻摩挲。剑身微震，似有回应。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成为剑仙就是要无敌于天下，斩尽一切阻碍。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剑仙，是要懂得何时出手，何时隐忍，何时牺牲，何时……伪装失败。”
他抬头望月，眼神如刃。
“所以我这次，必须‘败’。”
***
三日后，南疆边境。
一支由三百名赤袍修士组成的队伍正穿行于密林之间，人人脸上绘有火焰图腾，手持烈焰长矛，气势汹汹。为首者乃炎族大长老**炎焚天**，须发皆白，双目如炭火燃烧，周身温度高达百丈之内草木自燃。
“消息确认了吗？”他沉声问身旁副手。
“确认无误。”那人躬身禀报，“牧渊昨夜孤身进入焚心谷外围，未带任何帮手。据探子回报，他似乎想强行破开封印，取出火种核心！”
“哼。”炎焚天冷笑，“自寻死路。那火种岂是凡人可触？千年来多少天才陨落其中，尸骨无存。他纵然涅?重生，也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狂徒罢了。”
“大长老，是否立即调动大军围剿？”
“不急。”炎焚天眯起眼睛，“让他再深入些。等他耗尽力气，被火种反噬神志混乱之时，我们再出手‘拯救’族人，顺便将他擒下，献予墨家使者??换取‘永生血脉’的秘术。”
话音未落，忽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片山脉剧烈震动，一道赤金色光柱自焚心谷深处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照耀百里！紧接着，凄厉哀嚎之声四起，仿佛有万千亡魂在烈焰中挣扎嘶吼。
“不好！”一名弟子惊叫，“封印松动了！火种要逃出来了！”
炎焚天脸色骤变：“快！全速前进！绝不能让它脱困！”
众人疾驰而入，终至谷口。
只见谷内景象宛如地狱：岩浆翻滚，黑烟蔽日，中央一座古老石台崩裂开来，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熔洞，炽热气流喷涌而出，卷动着无数焦黑骸骨盘旋飞舞。而在那石台之上，牧渊单膝跪地，衣袍破碎，左臂焦黑萎缩，鲜血顺指尖滴落，染红脚下岩石。
他手中紧握断剑，剑尖插入地面，似在竭力压制某种恐怖存在。
“住手！”炎焚天怒喝，“你疯了吗？还不快放开火种源头！你想毁掉整个南疆吗！”
牧渊缓缓抬头，嘴角溢血，声音沙哑：“你们……才是疯子。这根本不是什么‘祖先馈赠’，而是……来自天外的寄生之物！它吞噬信仰，腐蚀灵魂，连你们供奉的‘炎祖遗火’，都是它分化出的一缕分身！”
“胡言乱语！”另一名长老怒斥，“我族世代守护此火，传承至今，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
“不信？”牧渊艰难起身，举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银色烙印??正是第二枚剑心烙印！
刹那间，一股浩瀚威压扩散开来，竟令空中飞舞的骸骨齐齐停滞，连翻腾的岩浆都为之一滞！
“这是……上代剑仙印记！”有人失声惊呼。
“不错。”牧渊冷冷环视众人，“唯有集齐九印者，方可窥见天地真相。而这火种，正是九大灾厄之一，曾于万年前毁灭三大古国，后被九位至强者联手封印于此。你们所谓的‘觉醒仪式’，不过是唤醒它的枷锁罢了！”
“够了！”炎焚天暴喝，“你以为凭一枚古印就能动摇我族信念？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炎族之力’！”
说罢，他双手结印，身后三百赤袍修士齐声高诵，体内血脉沸腾，竟从七窍中蒸腾出赤焰，汇成一条巨大火龙，咆哮着扑向牧渊！
牧渊不闪不避，只是将断剑横于胸前，低声道：“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被蒙蔽到了何种程度。”
轰！！！
火龙撞击剑光，爆发出刺目强芒！
然而就在接触瞬间，那火龙忽然发出一声类似惨叫的嘶鸣，身躯剧烈扭曲，竟开始逆向溃散！赤焰倒流，尽数被断剑吸入，化作一道道细小符文缠绕其上！
“怎么可能！”炎焚天骇然，“我们的祖火……怎么会畏惧一把断剑！”
“因为它认得主人。”牧渊缓缓抬眼，眸中已有金焰跳动，“当年封印此物的九人之中，便有一位出自剑仙一脉。而这断剑，正是当年镇压火种的九器之一。”
全场死寂。
唯有熔洞深处，传来越来越强烈的嗡鸣声。
“它要出来了……”一名年轻弟子颤抖道。
牧渊猛然转身，面向深渊，断剑高举：“那就让我告诉它??这一世，没人再允许它肆虐人间！”
他猛地将剑插入熔洞边缘，银色烙印爆发光芒，形成一圈古老阵纹，迅速向下蔓延！
“他在加固封印！”若梦在他识海中提醒，“但这股力量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若无人相助，封印仍将崩溃！”
牧渊咬牙，强行催动心脉之力，以自身精血为引，注入阵中。
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渗入地底，竟在空中凝成一朵朵血莲，飘散四方。
每一朵血莲落地，便化作一道虚影??有的是林扬挥剑苦修的身影，有的是南红熬药守夜的画面，有的是付东离默默布阵的背影，还有熙月临终前含笑自爆的那一瞬……
这些记忆碎片环绕战场，静静漂浮，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原来……”一名年迈女修忽然落下泪来，“我们一直守护的东西，竟是吃人的怪物，而这个被全族追杀的男人，却在用自己的命，保护这片土地……”
“闭嘴！”炎焚天怒吼，“他是敌人！别被他的幻术迷惑！”
可此时，已有数十名年轻弟子悄然放下了武器。
就在这人心动摇之际，异变再生！
熔洞深处猛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一道通体由蓝金火焰构成的人形缓缓升起，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冰冷无情。
“有趣。”那声音如千万人齐语，“一个蝼蚁，竟能短暂压制本尊复苏。可惜啊，你终究只是容器候选之一。而今你耗尽力量，正好省去我夺舍的麻烦。”
正是“天外火种”本体显化！
它伸手一抓，空间扭曲，直取牧渊天灵！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闪电般掠至！
“休想！！”
一声娇叱响彻山谷，炎七七手持一柄赤红短刃，悍然斩向火焰之手！
铛！！！
火星四溅，她整个人被震飞十余丈，吐血不止，却依旧死死盯着那团火焰：“你……不是我族的神……你是入侵者！”
“七七……”牧渊轻唤一声，眼中闪过欣慰。
“少废话！”她抹去嘴角血迹，冷笑，“我说过，我不求你原谅，只求这天地还有光明。而现在，我就要用自己的血，证明我不是懦夫！”
说罢，她竟以短刃划破手腕，任由鲜血洒落大地！
奇异的是，那些血液并未蒸发，反而融入土壤，催生出一株株赤色莲花，花瓣展开时，竟传出阵阵古老吟唱??那是炎族最原始的祭祀之歌，未曾被篡改过的真正传承！
“这是……初代炎祖留下的意志！”若梦震惊，“她以血脉唤醒了被掩盖的真相！”
牧渊笑了。
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伤痕累累，气息虚弱，但脊梁从未如此挺拔。
“听见了吗？”他对那火焰之影说，“就算你们篡改历史，抹除记忆，封锁真相……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光明，愿意为真相流血，你们就永远赢不了。”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因为人心，才是最强的剑。”
下一瞬，九道剑影自他身后浮现，虽黯淡残缺，却坚定不移。
他不再说话，只是迈出一步。
一步，天地震颤。
两步，风云变色。
三步，剑意贯通古今！
当他走到炎七七身边时，轻轻扶起她，低声道：“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然后，他举起断剑，迎向那滔天火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
只有一剑，平平斩出。
却仿佛斩断了时间，斩裂了虚妄，斩尽了一切谎言与欺骗。
那一剑，名为??**正心**。
剑光所至，蓝金火焰发出凄厉尖啸，节节溃退，被迫缩回熔洞之中！而那石台上的阵纹，则在血莲滋养下愈发明亮，最终轰然合拢，将整个焚心谷彻底封闭！
尘埃落定。
牧渊跪倒在地，气息几近消散。
炎七七抱着他，泪如雨下：“你傻吗？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这一切！”
“因为……”他嘴角微扬，声音几不可闻，“如果连我都逃了，谁来替你们点亮灯呢？”
远处，炎焚天呆立原地，手中禅杖断裂，满脸灰败。
那些曾追随他的赤袍修士，一个个放下武器，跪地叩首。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过去千年，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荣耀，而是枷锁。
而现在，有一个男人，用他的血与剑，劈开了黑暗。
三天后，南疆重开祭典。
不再是祭祀火种，而是悼念历代被蒙蔽而死的族人，并正式册封炎七七为新任族长。
而在典礼结束时，一封信悄然送达她手中。
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
> **“谢谢你，点燃了那盏灯。
> 下一站，北冥寒渊。
> ??牧渊”**
窗外，晨曦初露，照亮了远方连绵雪峰。
而在那极寒之地的最深处，一座冰封千年的高台静静矗立，台上刻着五个古老大字：
**斩 天 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