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王小小拿出饭盒,把上层的牛腩拿出一半倒入碗里,有半大碗,另一个碗放了两个馍馍。
“姐,这层给完,把碗装满。”
“小瑾,太多不会收的,送人东西不要给人负担。”
看打扫干净的道班房,王小小端着两碗来到主屋。
婶子出来,王小小把两碗塞到她手里。
“婶子,谢谢,我们走了,给大叔补补身体。”
婶子看着手里那碗油光红亮、香气扑鼻的牛腩,又看看眼前两个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的孩子,刚到嘴边的推辞话咽了回去。
她想起自家老头子那条一到冬季就隐隐作痛的伤腿,这碗实打实的肉,确实能给他补补元气。
她不再扭捏,伸手接了过来,语气依旧生硬,却压低了声音“哼,两个小娃子……路上当心点。”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王小小,“听着,山路陡峭,别图省事贪近路!到了‘鬼见愁’那段,就是那个你们得手脚并用的陡峭石头阶梯,别傻乎乎地往上爬!往左边看,草丛里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土路,岔口有块大青石,上面……嗯,系了块旧红布条,走那条!虽然绕远点,但平缓多了,牲口拉车都能过,比爬那要命的梯子强!”
“等一下,我拿一些盐给你们”说完就回去拿盐给他们。
贺瑾接过纸包的小把盐。
王小小眼神一亮,这信息比任何感谢都珍贵。她重重地点头“哎!记住了婶子,谢谢您!我们走左边有红布条的路!”
婶子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快走快走,趁天凉快多赶路!”说完,端着碗转身回了屋,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但王小小和贺瑾都听得出来,那声响里没了昨天的火气,反而有点像是催促他们赶紧上路的牵挂。
王小小和贺瑾背起行囊,再次踏上了征程。清晨的山风格外清爽,两人心里都暖洋洋的。贺瑾小声说“姐,婶子其实真好。”
王小小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所以咱们更得平安走到,不能辜负了这碗牛腩和那条红布条指的路。”
看着山近,走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到山边。
“姐,不是说这个道班房就在山脚下吗?”
“那月日山,从道班房走出来,五公里缓坡路,在顺着山沟走七八公里呢!那才算到了山根子底下。还有山脚下是笼统的词。”
贺瑾一屁股坐了下来“姐等一下,那就是说,3250米海拔,不是爬3250米就到五伯家,还得东绕西绕,才能到驻军家属院???不是说只有15公里吗?”
王小小无语解释“直线距离,你问路的大叔,他们又不是专业测量,回答你到日月山脚跟的路,人家又不爬山。”
王小小也停下脚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看着贺瑾一脸崩溃的样子。
王小小也想抱头哭,这个小傻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她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傻小子,现在才想明白?海拔三千二百五十米,说的是月日山主峰高出海平面的高度。五伯家的驻军家属院,又不是修在山尖尖上,哪用得着爬那么高?”
她指着远处巍峨的山影“你看那山,是不是一层一层的?家属院肯定是在山腰或者某个适合建房子的平缓山坳里。咱们从这‘山脚下’开始,得先找到上山的正经大路,然后沿着盘山路或者山谷,一圈一圈往上绕。看着是往前走,其实更多的是在往上爬坡。这十几公里,就是用来‘绕’上去的。”
贺瑾仰头看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山顶,哀嚎一声,脸皱成了一团“我的娘啊!我还以为……还以为爬完三千多米就到了!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王小小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水壶“别嚎了,保存体力。记住婶子的话,别贪近路。咱们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到。想想看,到了家属院,就有热炕头、热水澡,说不定五伯还能给我们弄点好吃的。”
她顿了顿“走吧,今天的路比起昨天更加难走。但是今天过了就可以真正好好休息了。”
贺瑾喝了几口水,他重新站起来,语气虽然还是有点丧,却多了份认命般的决心“走吧走吧……反正这腿也不是我自己的了。早点走到,早点解脱。”
王小小也站起身,把背包带子理了理“对喽!就当咱们是去征服这座月日山的!等到了山顶旁边的家属院,咱也是爬过三千米高山的好汉了!”
两人在中午走到了山根子下。
王小小拿出饭盒,第一层还剩一半红烧牛腩去,随手搭了个石头灶,把饭盒放上去,稍微加热。
递给小瑾馍馍,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果罐头,刚要打开
“姐,这个不是给五伯的吗?”
“你太累了,这样会伤身体,导致体力透支、免疫力下降,甚至可能引发严重的高原反应或疾病。
一旦病倒,在缺医少药的旅途中将是灾难性的,水果罐头补充糖分、维生素和水分是当前最紧迫的生理需求。
小瑾你也是我的家人,你的身体同样重要。
这水果罐头给五伯是锦上添花,海货给五伯是雪中送炭。”
王小小拿了一块里面的黄桃,其它递给了贺瑾。
贺瑾“剩下全部给我一个人吃吗?”
王小小“是,全部给你一个人吃,我也没有亏待你呀!你爹的水果罐头,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吃的。”
贺瑾委屈道“每次军官供应日,军军就特别乖巧叫我叔叔,就会说爱护崽崽是每个大人的责任,然后分走我一半。”
王小小嗤之以鼻地说“哼,军军,这个小滑头一个。我给你食物,是你脑力活动,给他人不应以牺牲自我为代价。军军我也不缺任何食物,你和军军两个不同方面。下次,你最多给他四分之一。这样你够营养,他能解馋。”
吃完饭,如果是盘山路,牲口拉车都能过,那就不要着急了。
不会像老兵说得那样陡峭的话,他们可以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中午最热,体力消耗最大。
王小小思考了十分钟,觉得还是上山,每隔一个小时,休息20分钟。
30度走缓坡山路贺瑾还行,这段是上山路,大概五十度的山路,王小小看着小瑾脚狠抖。
王小小捂脸,这可咋办呀!
这是贺瑾身体到达极限最直接、最真实的信号。
这山路碎石头很多,背着背小瑾走五十度的陡坡,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摔倒风险。
王小小先搀扶着贺瑾,她把贺瑾手中的棍子拿到自己的手中。
“小瑾,停下来,喝口水。”
贺瑾喝了两口水,王小小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嘴巴里。
贺瑾大口喘气。
王小小立刻教他正确的呼吸法,看着贺瑾按照她教的呼吸法,慢慢平静下来,王小小给他把脉,还成。
“小瑾,我们搀扶先把这个山坡爬上去,在那平地休息一下。”
王小小几乎承担了贺瑾大半的重量,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扎实。她不再催促,只是时不时说一句“看好脚下”、“慢点,不着急”。
终于,他们踏上了坡顶的一小片相对平坦的草地。
贺瑾像一摊泥似的直接瘫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小小也累得够呛,但她不敢松懈,先卸下两人的背包,然后立刻拿出水壶,再次让贺瑾小口补水,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
王小小直接上手给贺瑾按摩腿,
她拿出药膏,不由分说地帮贺瑾脱掉鞋袜,看到他脚底磨出的新水泡,心里一抽,她沉默而熟练地帮他挑破、上药。
现在才上山,这山上这路,再也没有道班房,估计要十公里才能到五伯那里。
贺瑾已经吃不消,现在在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要走到鬼见愁,婶子说转弯那里,那里应该比较平坦。
王小小开始制定目标,搀扶着贺瑾走十分钟,停下休息十分钟,王小小继续按摩,叫贺瑾喝水吃大白兔奶糖。
贺瑾的心跳和体力恢复了很多,人的精神比上50度的斜坡好了很多。
连续循环了四次,终于看见山路上看到那段令人望而生畏的“鬼见愁”阶梯,垂直85度的天梯。
这块地段很平整,王小小让贺瑾坐下。
“小瑾,你坐下,我去前面看看婶子说的路。”
“好”
王小小往左侧走去,不到100米,找到那块系着褪色红布条的大青石时,这条相对好走的路,王小小估算这盘山公路斜坡就只有20度,现在是下午3点钟,晚上8点太阳才下山,5个小时10公里,走得完。
天梯短,但是她没有办法搀扶小瑾,这是送命。
王小小回到贺瑾身边,“路还不错,10公里而已,我背你走。”
贺瑾恢复了一些体力“姐,按照刚刚的走法,走走停停,真的走不动了,你再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