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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自俯身类黄犬
    老配方,所谓的算学题,不过是鸡兔同笼的变种题目,以及花一百文买鸡鸭鹅各几只云云。

    在后世,这类题目已经被搬进了小学教材中。

    但在当世,这类题目已经颇有难度,非正经算学学子往往难以解答。

    不过可惜,税康只是将夫子的题目几近复述一遍,语言晦涩难懂。

    或三或五,数字混杂,令范希文如闻魔音。

    诸如:

    今有鸡一,值钱四;

    鸭一,值钱三;

    鹅二,值钱九。

    凡百钱买之不知数。

    问鸡、鸭、鹅各几何?

    听了题还需在脑海中进行古今信息转化,提炼之后再计算数目。

    干巴巴站在这里心算,范希文自嘲,放在自己读书时期也做不到,如今更不可能解出。

    心里还报了一丝希望,先拖着,或许对方也解不出,打个平手。

    盏茶时间具有明显的季节性,春冬季节不过十分钟,夏秋时节则通常在十五分钟以上。

    在这时间内,自忖能够解出题目的钱钧不过做了几次皱眉挠头的动作。

    “钱兄,可有答案?”

    身后学子纷纷询问,眼露希冀。

    “惭愧,只解得一题。”

    虽如此说,但明显可见其仍有几分自得。

    重文抑武是宋的基本国策,压折了汉家脊梁,也造就了鼎盛文风。

    其中张子厚横渠四句奠定了宋后文人的最高梦想与价值追求。

    而程颐、朱熹等北宋承继发展而来的理学,更在后世影响了华夏近千年之久。

    在此等教育和思想体系下,术数、算学、武学等均逐渐被边缘化,因能成国士者当为儒学正统文人。

    此类题目对术数造诣要求较高。

    尤其在精英信息相对闭塞的儒家教学体系下,能堪堪解出其中一二,已然可超越学院中九成五学子,足以自豪。

    范希文快速眨了几下眼,瓮声瓮气道。

    “惭愧,未解得一题。”

    一字之差,有人未听真切,上前索要答案,好找先生验明对错。

    只得了范希文摊出的双手,顿时冒火。

    “怎的,你想耍赖?”

    向乾帮腔。

    “你是许久没掏耳朵还是怎的?

    范兄方才说过,未解得一题,还来索要答案,实在是腊月吹掸子——哈鸡毛。”

    周围人一阵哄笑,羞得那人一脸通红,你了半天不知如何答复,匆匆拿过钱钧的答案往夫子办公地走去。

    向乾特殊,似学院的这等软脚虾,三五十个进不得身。

    又无需遵循学院考核,自然不怕这些纯种书生,自然言语无状。

    但他这样说话,明显偏帮,倒是给范希文树立了不少敌人。

    看对方后排一群人,有八九个面色不善。

    七爷何等胸襟,自不会埋怨这直肠子,思忖等晚些时候给他个夹生斑鸠,免得他便秘。

    “钱兄所答一会儿自有分辨,再接下一题。”

    税康再次宣布,既已拔得头筹,更应一鼓作气。

    按之前约定,第三题比试诵唐诗,盏茶时间数量多者胜。

    “你可先诵,我不欺你。”

    钱钧自信无比。

    “钱兄先请,我自有数。”

    范希文老神在在。

    钱钧一笑,开口便诵,自太白《望庐山瀑布》始,以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结尾,合共六十一首。

    经旁人翻书对照,只验出一首不为唐诗,记六十首整。

    范希文听得仔细,自己会背的极少数唐诗基本对方都背了,还有许多自己完全没听过,这比个蛋。

    “该你了!”

    税康催促道。

    范希文褪去外衣,露出白皙而瘦弱的小臂,将内衬往腰带一抄,而后高举双手。

    “哗!”

    现场无人不惊呼。

    只见范希文往下一蹲,四脚着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围着坝子外沿爬行,一边爬一边发出汪汪叫声。

    这夭寿的犊子,直接认输受罚。爬至一半竟然还叫得更加欢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范兄果真与众不同!”

    向乾眼露精光,他此刻觉得坝子里那个匍匐的身影如天外来客。

    “向公子何尝不是。”

    有为有种强烈的预感,身边这位大汉终将步七爷后尘。

    反观税康与钱钧却是奇怪,两人先是错愕,而后微笑。

    直到看见范希文按照约定爬完了整个坝子,拉着那边张、向二人快速往院外方向而去,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先前的人拿着夫子的批阅回来,钱钧所答无误。

    “莫非他早知道答案?”

    税康想起之前的比斗,不禁怀疑。

    “恐怕是未将你我放在心上。”

    钱钧再看一眼夫子的批阅,这玩意根本没用,就像他们的赌约,了不起让范希文出了个丑,却也无关痛痒。

    范希文三人出了学院,一路往坡下荒山而去。

    向乾的手艺极好,套鸟的本事不知和谁学的,成功率有七成之高。

    只是取鸟的过程有些麻烦,稍不注意就会放跑了猎物。

    向乾小心翼翼地解开圈套,斑鸠并未受伤,不断在他手中扑腾。

    偶尔翅膀会扇到他脸上,好像是临终前给仇人的大嘴巴。

    而他离得太近,下意识有躲避的动作,却根本躲不开翅膀的扑闪,只能眯着眼保持一个后仰的动作。

    让范希文想起来前世抽烟被熏眼睛的表哥。

    “范兄,今日你为何不露一手,给他们些厉害瞧瞧?”

    “不会。”

    “昨日你还给我讲那个沟子定理,怎能不会?”

    “勾股定理,勾股!”

    范希文闭眼摇头,自己只记得勾三股四弦五,勾股定理具体是个什么原理。

    他在前世根本没弄明白过,单纯想在这莽汉面前显摆而已。

    “向老弟,七爷肯定不会,我可以作证。他错拿你衣服那次,怕你追赶报仇,后来躲在门后数数都数错。”

    范希文心下大恨,有为这夯货,说话总是不看情况。

    “去去去!实话实说,输才能少麻烦,他们人多,我应付不过来。”

    三人说说笑笑,寻了个泉眼,将斑鸠处理停当。

    范希文按照心中想象,寻了些树叶和黄泥,将斑鸠一一包裹好,挖坑、埋肉、生火。

    柴禾有些湿气,在趟地风的吹拂中烟雾弥漫,扬起的火星险些引燃有为的裤脚,又是一阵嬉笑。

    生怕斑鸠没熟,刻意多烤了一刻钟。

    虽然范希文也很想让向乾飙稀,但更怕一发不可收拾而制造人命案。

    毕竟这时期的医疗卫生条件实在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