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笨蛋!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胳膊差一点儿就废了吗?
    她气得嘴唇都打哆嗦,想骂他几句,可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最后,所有的情绪就变成了手上一个微小的动作。
    她手里的银针,轻轻往下一摁。
    安谈砚哼了一声,那苍白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痛苦。
    温弈墨的心又揪了一下,随即手下的动作变得比之前更谨慎了。
    最后一针缝完,她打了个结,把丝线剪断,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她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就去配药了。
    过了半个时辰,她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这药碗还没靠近呢,一股能把人苦到骨子里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喝了。”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安谈砚看着那碗颜色看着就不太对劲儿的药,又瞧了瞧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墨儿,这里头……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温弈墨淡淡地回了句,“就是觉着你火气太大了,加了三钱黄连,给你降降火。”
    三钱啊!
    安谈砚的脸都变绿了。
    黄连本来就是苦得要命的东西,平常入药也就几分的量,她倒好,一下子就加了三钱!
    这是想把他苦死吗?
    他刚想讲讲价,温弈墨的眼神就扫过来了。
    “不喝?”
    那眼神很平静,可安谈砚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药碗,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仰头便灌了下去。
    那苦味从舌尖一直扩散到全身,把他那张脸都苦得皱成了一团。
    温弈墨看着他那德行,嘴角实在憋不住了,微微往上翘了那么一丁点儿。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帐帘被人给掀开了,冒出来一个脑袋。
    “哎呀,我的世子爷呀,您还健在呐!”
    江相如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胳膊上缠着绷带,额头也裹着布条,瞧着挺狼狈的,可那精气神儿却很足。
    他一眼就看见安谈砚手里的空碗,还有他那副“苦不堪言”的表情,立马就幸灾乐祸地的嚷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吃苦头了吧?”
    他凑过去对着药碗闻了闻,那味儿熏得他直龇牙咧嘴。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神药?郡主,您是不是把药铺里的黄连全给搁进去了呀?”
    “哟呵,咱们世子爷也有今天呐?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江相如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来。
    安谈砚被他说得脸上下不来台,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相如,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嘿嘿,受伤了就别逞强喽。”江相如挤眉弄眼的,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着,“现在可是有人管着你喽!”
    然后他又故意把声音抬高,对着周围感叹。
    “哎呀,这药闻着就苦得要命!喝下去,啧啧,恐怕心都得苦透了吧!”
    安谈砚气得够呛,可左臂动不了,拿这个损友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噗嗤”一下。
    温弈墨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冰面,营帐里原本凝重又压抑的氛围,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安谈砚看着她的笑脸,心里那股子苦涩的感觉,好像也跟着变轻了。
    就在这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啊,帐篷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个亲兵走进来通报说:“郡主,世子爷,定远王府的暖雨姑娘,奉了定远王的命令,带着一队亲兵来支援咱们了,人已经到营地外边儿了。”
    这亲兵的话音刚落呢,就瞧见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女子,撩开帘子走进来了。
    她眉眼清冷,气质干练,正是定远王妃文烬身边最得力的侍女,暖雨。
    同时也是焦凰阁十三卫之一。
    暖雨看到温弈墨,心里激动不已,面上却不显。
    朝着温弈墨和安谈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眼光落到安谈砚的胳膊上的时候,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身后带来的几个大箱子。
    “王妃让我们送来一些上好的伤药,还有军用的物资。”
    接着呢,她的目光就转到旁边龇牙咧嘴的江相如身上了。
    暖雨一看到江相如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伤还不安分,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她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江相如一看到她,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呢,瞬间就变得手足无措。
    “暖雨……姑娘,你怎么来啦?”
    暖雨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走到他跟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不容分说就塞到他手上。
    “这是王妃偷偷给的金疮药,比军营里的那些好得多,你自个儿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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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话,暖雨就不再看他,转身朝着安谈砚那边去汇报情况了。
    江相如拿着那个玉瓶,在原地愣住了,脸上原本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没了。
    他低下头瞧了瞧手里的药瓶,又抬起头看了看暖雨的背影,咧开嘴,笑了一下。
    有了定远王府送来的那些精锐人马和充足的物资,西凉的防线这才总算稳固住了。
    黑风谷那场仗,真真切切地把北狄的那股子锐气给打掉了,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冒进。
    在这之后的半个多月,这战事就进入到一种僵持的状态了。
    双方在几处重要的关隘,展开了反复的拉锯。
    北狄的人相当凶猛,西凉军就拿命去拼。
    城墙要是塌了,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再筑起新的壁垒。
    刀剑要是卷刃了,就用牙齿去撕咬敌人。。
    在安谈砚的指挥、魏然的冲锋,还有温弈墨在后方的支持下,西凉的军民,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
    他们根本就不计较代价,拼了命地抵抗。
    奇迹般地,竟然真的暂时遏制住了北狄的凶猛攻势,将战线死死地钉在了丰州城外。
    这一下,所有人都暂时松了口气。
    这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是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
    可谁能想到呢,这么个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一封加急战报给搅得粉碎。
    那天夜里,帅帐里的灯亮了一整晚。
    战报一封接一封地从前线传过来,狠狠地砸在大家的心坎上。
    北狄人,简直是疯了。
    他们像是忽然开了天眼,数支精锐的奇兵,仿佛从天而降,神出鬼没地绕开了西凉军所有的岗哨和防线。
    他们就像在自家后院一样,连续攻破了西凉内地的三座城池。
    青石城!
    铁壁关!
    还有云仓堡!
    这三处,是西凉囤积粮草、兵器的重地,是整个防线的命脉所在!
    战报上说,守军几乎是毫无防备,在睡觉的时候就被敌人给干掉了,全军覆没。
    城中百姓,惨遭屠戮。
    粮草也被付之一炬,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惊雷,在帅帐里“轰”地炸开来。
    这局面,一下子就崩了。
    辛辛苦苦经营了半个多月的防线,成了个大笑话。
    西凉内地的大门就这么被彻底打开了,再无险可守。
    “砰!”
    魏然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沙盘上。
    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城池和关隘的小旗,被震得东倒西歪。
    “不可能!”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绝不可能!”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