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擎一行人回到临时营地时,正午的阳光正好直射在草原上。
营地中央飘起缕缕炊烟,七十多圈战士整齐地围坐在铺着毛毯的草地上,远远望去,就像草原上绽开了七十多朵绿色的花朵。
接近三月中旬的天气确实好转了不少,至少恼人的北风已经小了许多。
每个圈子中央都摆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自热米饭,还有一大锅炖得烂熟的羊肉,肉香混合着米饭的香气在营地飘荡。
钟擎虽然嘱咐过不用等他吃饭,但战士们还是自觉放慢了用餐速度。
见他回来,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只有那些负责放牧的汉子们早已吃完,正忙碌着照料牲畜。
几个老牧民正用传统方法检验水泡子的安全性。
他们先是蹲在水边仔细观察,然后取出一只银碗舀水,又放了几根草叶进去,最后才小心地尝了一小口。
确认无毒后,这才赶着羊群到水边饮水。
更有意思的是取水的方式。几个年轻人从四轮拖车上搬下几个半人高的大铁桶,用水泡子里的水反复冲洗后,再用木桶一桶桶地从水泡子打水倒进铁桶。
不一会儿,铁桶就装满了清澈的湖水。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站在桶边,有节奏地敲击铁桶,牛马听到熟悉的声音,便自觉地排着队前来饮水。
钟擎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场面,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些天来的训练没有白费,战士们已经学会了眼里有活,不像刚开始那会儿吃饱了就聊闲,聊着聊着就恼了,然后就开始动手。
钟擎一行人远远就看见巴尔斯和诺敏站在营地边缘蹦跳着挥手。
两个孩子清脆的嗓音穿透微风:"阿布!阿布!我们在这里,我们都等着你呢!"
钟擎快步走向那个最大的饭圈,这里坐着陈破虏、辉腾军里的五位孤寡老人,还有帮两个孩子做衣服的几位妇女。
女人们看见钟擎回来,连忙揭开饭盆子上盖着的棉布,开始给每个人的饭盒里盛饭。
热气腾腾的羊肉和米饭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钟擎下马走到孩子们身边,轻轻摸了摸巴尔斯和诺敏的头。
两个孩子立刻抱住他的腿,叽叽喳喳地说着上午的趣事。
他笑着在毛毯上坐下,对众人说:"都动筷子吧,让大家久等了。"
他端起还温热的米饭,环视着井然有序的营地,对众人说:"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把营地打理得不错。"
芒嘎一边撕着羊肉,一边感慨道:
"有了这些铁桶,牲口喝水方便多了。以前用皮囊运水,哪能一次让这么多牲口同时喝上水。"
几位老人点头附和,妇女们则忙着给孩子们分羊肉。
这个最大的饭圈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战士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交流着今天的见闻,整个营地里洋溢着生机勃勃的家庭氛围。
陈破虏扒拉了两口米饭,抬头问马黑虎:"你们进去察看的情况咋样?那地方能扎营不?"
马黑虎唏嘘地摇头:
"得另找地方了。那地儿看着水草丰美,可要是筑城,估计还没你原来那个狗窝结实呢!没几天就得塌。"
陈破虏瞪大眼睛:"咋啦?里面到底啥情况?"
"地下全是空的!"马黑虎比划着,
"有些地方踩上去直晃悠,底下不是沼泽就是煤洞。更要命的是冻土层,夏天化冬天冻,城墙根基根本立不住。"
陈破虏挠挠头:"看来真得另找地方了..."
他突然眼睛一亮,露出凶狠的表情,
"大当家!卜失兔不是跑青海去了吗?归化城现在肯定空虚。要不咱们趁他不在,端了他的老窝!"
说着还拍了拍腰间的大黑星。
"万万不可!"芒嘎吓得差点打翻饭碗。
他倒不是还信喇嘛教,这段时间在钟擎的熏陶下,他早就不信那些了,现在只认钟擎这个"真神"。
但他清楚记得林丹汗当年强行推行红教,结果引起黄教喇嘛激烈反抗的教训。
那些喇嘛在草原上影响力极大,真要动他们,恐怕整个蒙古部落都会与辉腾军为敌。
在座的蒙古老人和妇女也都紧张地看着钟擎。他们见识过喇嘛集团的反抗力量。
题外话:
林丹汗就是因为在宗教问题上处置不当,导致蒙古各部离心离德,这成为蒙古帝国最终崩解的重要因素之一。
钟擎举着手里的羊腿骨敲了下陈破虏的脑袋,笑骂道:
"你才来草原几天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归化城现在是块烫手山芋,有多少势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你要敢动手,信不信不光喇嘛要拼命,林丹汗和鄂尔多斯那些部落也得跑来掺和?"
他环视众人,正色道:
"咱们现在虽然有枪,面对面硬拼谁也不怕,但别忘了暗箭难防。
再说还有这么多妇孺,眼下最要紧的是低调发展。"
陈破虏讪讪地低下头,芒嘎和老人们这才松了口气。
钟擎咬了口羊肉,含糊不清的安慰大家:
"放心,总会找到合适的地方。等咱们实力强了,别说归化城,就是沈阳城也敢去闯一闯!"
钟擎咽下口中的羊肉,扭头看向马黑虎:
"我在路上让你想的地方,你想到了吗?别有什么顾虑,先说出来听听。合不合适咱们大家一起讨论,集思广益嘛。"
马黑虎放下饭碗,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道:"那...大当家的,我先问个问题行吗?"
钟擎摆摆手笑道:"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婆婆妈妈的?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马黑虎这才正色道:"咱们要是换个地方落脚,称号是不是也得改?比方说..."
他指向南方,"要是去了官山卫,难不成要改叫官山军?"
钟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手里的羊骨头差点掉在地上。
他指着马黑虎摇头道:"你呀,脑洞还真大!谁告诉你要改名字的?"
他环视着围坐的众人,认真的说道,"就算不在辉腾锡勒落脚,我们依然叫辉腾军!"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辉腾二字,代表的是光明与腾飞,是我们对未来的希望。这名字不是根据地点来的,而是根据咱们的志向来的!"
芒嘎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插话:
"大当家说得对!就像蒙古人取名,草原之子走到哪儿都是草原之子,不会因为换了牧场就改名。"
几个老人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他们原本还担心换了驻地就会失去这个已经产生归属感的称号。
钟擎拍了拍马黑虎的肩膀:
"放心吧,就算将来咱们打到北京城,也还叫辉腾军!
这名字要跟着咱们打天下,让全天下都知道有一支为光明而战的队伍!"
陈破虏咧着嘴笑起来:"这话带劲!管他娘的在哪儿扎根,咱们辉腾军的名号不能变!"
妇女们重新端上热腾腾的奶茶,营地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驻地,但"辉腾"这两个字已经深深烙在每个人心里,成为比地理坐标更重要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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