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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把那人请出来
    溆浦城外的山林里,晨雾还未散尽。

    护国军的士兵们三三两两蹲在草丛里啃着干粮,铁甲上沾满夜行时的露水。

    石午阳捧着碗热粥,蹲在一块青石上,望着不远处低矮的土城墙——

    那上面人影绰绰,隐约能看见“牛”字认旗在晨风中耷拉着。

    “司令,东面二十里已经设了暗哨。”

    探马小跑过来汇报,

    “南边河道上有几条商船,都扣下了。”

    石午阳点点头,刚扒拉两口粥,城头突然传来喊声:“石兄弟!可否上前一叙?”

    牛万财壮硕的身躯挤在城垛后面,脸上的横肉堆出个勉强的笑。

    他身后几个亲兵举着盾牌,生怕护国军放冷箭。

    “石兄弟!”

    牛万财扯着嗓子喊,

    “当年咱都是顺王(指李自成)帐下的兄弟,老哥我一时糊涂......”

    石午阳把粥碗塞给王栓子,慢悠悠走到城下一百步处。

    刘志行按着刀紧跟在后,眼睛死死盯着城头。

    “清军抓了我家眷啊!”

    牛万财带着哭腔,捶胸顿足,演技倒是逼真,

    “不得已才......”

    石午阳突然笑了,指了指身旁的刘志行:“牛大哥,难道谢家湾的一千来口人,也是清军抓的?”

    牛万财脸色一变,肥手悄悄往背后打了个手势。

    刘志行眼尖,猛地拽住石午阳往后一拉:“小心!”

    “嗖!”

    一支冷箭擦着石午阳肩膀飞过,钉进泥土里箭尾直颤。

    王栓子扑上来挡在石午阳跟前,却被第二支箭射中大腿,“啊”地一声跪倒在地。

    “狗日的!”

    刘志行拔刀指天,

    “炮营!……红衣炮准备!”

    石午阳背着受伤的王栓子撤回本阵,医官刚剪开箭杆,老周就带着炮队冲了上来。

    “放!”

    五声炮响震得地皮发颤,溆浦城的土墙顿时塌了半边。

    牛万财的旗子歪歪斜斜栽下城头,像条死透的癞皮狗。

    “曹旺!带刀盾手先登!”

    石午阳红着眼睛吼道,

    “老子要活剐了这老畜生!”

    护国军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缺口。

    城头的守军刚露头,就被火枪打得脑浆迸裂。

    刘志行亲自扛着云梯,身后跟着那百余名新化兵,牙齿咬得咯吱响:“弟兄们!给谢家湾惨死的弟兄报仇!”

    硝烟弥漫中,石午阳望见牛万财正被亲兵架着往城里逃。

    那身崭新满清补服在烟尘中格外扎眼,像只肥硕的蛆虫在粪坑里蠕动。

    “跑?”

    石午阳从亲兵手里接过硬弓,搭箭拉弦,

    “阎王殿里接着跑!”

    箭如流星,穿透晨雾。

    可惜距离太远,射了个寂寞。

    溆浦城的南门在炮火中摇摇欲坠,牛万财的\"牛\"字大旗早被炸成了破布条,歪歪斜斜挂在半塌的城楼上。

    城内根本就没有万余兵马,加上新练营撑死也就四千,而且能打的精锐其实就是牛万财那一千多人的旧部。

    牛万财自知不可挡,便组织老营旧部想从东门突围。

    “给老子冲出去!”

    牛万财一脚踹开挡路的伤兵,肥硕的身躯挤在城门洞里,活像头困在陷阱里的野猪,

    “南门那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城门轰然洞开,他那一千多老营兵刚涌出去,迎面就撞上一片火光——

    刘魁104营的火枪连早就在拒马后列好了阵。

    “放!”

    铅子如暴雨般泼来,冲在最前的轻骑兵连人带马栽进护城河,血水溅起老高。

    牛万财的斗笠帽被打飞了,新剃成光溜溜的脑门上全是冷汗,慌忙调转马头:“回城!快回城!”

    可还没等城门关上,刘魁的骑兵已经从两翼包抄过来。

    刘三娃抡着斩马刀冲在最前,刀光闪过,两个断后的清军脑袋像西瓜般滚落。

    “大人!南门破了!”

    亲兵连滚带爬地跑来报信。

    牛万财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南门方向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护国军的大红旗帜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退回到县衙大堂里,牛万财哆哆嗦嗦地擦着佩刀。

    这把刀跟着他从陕北杀到湖广,如今刀鞘上镶的宝石早抠下来换了酒钱,只剩些黯淡的金线还缠在柄上。

    “大人,降了吧......“

    亲兵队长跪在地上直磕头,

    “石午阳毕竟是咱大顺军的人,或许能有转机......”

    “放屁!”

    牛万财突然暴起,一刀劈了案几,

    “老子是新朝的将!死也得站着死!”

    他说完竟哈哈大笑,笑声像夜枭般刺耳。

    笑够了,突然把刀往脖子上一横——

    鲜血喷了满墙,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石午阳带人冲进县衙时,只见牛万财的旧部齐刷刷跪在院子里。

    那具无头尸首摆在最前头,脖子断口处还汩汩冒着血泡——

    竟是亲兵们怕他死不透,又补了几刀。

    “司令,首级在这。”

    曹旺拎着颗血淋淋的脑袋过来,金牙咬得咯咯响,

    “便宜这畜生了!”

    石午阳用刀尖挑起牛万财的官服,里面掉出本册子——

    密密麻麻记着这些年孝敬清廷的银两,最后一页还按着血手印。

    “烧了。”

    石午阳转身出门,

    “把尸首拖去城外喂野狗。”

    看来这牛万财在清军那里地位不高,仗都打完了,探子回报,周遭完全没有清军驰援的迹象。

    ……

    晌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溆浦城头的红旗迎风招展。

    几只乌鸦落在县衙的飞檐上,歪头看着士兵们搬运尸体。

    更远处,刘魁正带人清点缴获的粮草,骂骂咧咧的声音飘过来:

    “狗日的!囤这么多腊肉,自己不吃也不分给百姓......”

    秋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城墙,吹散了最后一缕硝烟。

    护国军的士兵们抱着刀枪靠在街边酣睡补觉,

    县衙外的青石板上,降卒们排成长队,一个个被曹旺点着卯押出来。

    夕阳斜照,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垂头丧气的丧家犬。

    石午阳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目光忽然停在队伍中间一个佝偻的身影上——

    那人帽檐压得极低,左臂僵直地垂着,袖管空荡荡的,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秀才。”

    石午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去把那个独臂的请出来。”

    刘志行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后领,像拎鸡崽似的拽到石午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