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派人送你去宅院休息,酒席就此作罢!今晚为兄单独登门与你详谈。
刘琦感激道:多谢兄长体谅。
一行人随即在刘磐及其部属引领下向城内进发。
此时,蔡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身旁的蔡琰身上,若有所思。
自襄阳启程至长沙途中,蔡觅就留意到了这位气质不凡的女子。经打听得知她是蔡邕之女后,便格外关注。
虽然一路上未曾交谈,但蔡觅一直在暗中观察。
当队伍即将入城时,蔡觅终于找到机会上前搭话。
她走到蔡琰车前轻声唤道:昭姬妹妹。
蔡琰闻声止步,转身见是蔡觅,随即敛衽行礼:蔡琰见过夫人。
蔡觅侧身避礼,含笑说道:久闻陈留蔡氏才女之名,路上一直想找机会与妹妹畅谈,可惜始终不得空。如今到了长沙,总算能与你好好叙话了。
《南楚新篇》(
蔡琰听罢急忙欠身:夫人此言折煞蔡琰了。
蔡觅莲步轻移握住她纤纤玉指:妹妹是蔡中郎掌上明珠,中原谁不称颂的才女,倒是我这般庸脂俗粉,怕污了妹妹的眼。
夫人这般说真教蔡琰无地自容,能得夫人垂青已是蔡琰三生有幸。
蔡觅眼波流转掩唇轻笑:什么幸不幸的,我又不是衙门里那些酸朽,最不耐烦这些虚礼。昭姬若不嫌粗鄙,咱们姐妹相称岂不快活?好妹妹且随我同乘,这路途漫漫只有嫣儿作伴,如今添了你这知心人,往后的日子定有趣得紧。
话音未落已挽着蔡琰登上油壁香车......
(场景转换线)
刘琦径入私邸不入官廨的消息,转眼就传遍长沙郡衙。
刘磐当即遣散众官吏,命各归其职。
消息传出,满衙属官皆扼腕愤懑。
这南郡来的贵公子,排场倒比天还大!
初来乍到就敢如此托大。
满堂官吏备宴相迎,苦候两个时辰竟连人影都不见?
简直不知礼义为何物!
欺人太甚!
贼曹霍嵩拦住郡丞邹珂:邹公,那刘琦不过仗着州牧之子的身份,就敢如此目中无人?今日阖衙同僚设宴相迎,他竟自顾回府高卧?这般狂徒也配称名门之后?
作为长沙本土势力代表的邹珂,此刻被兵曹、尉曹等众掾史团团围住。老臣抚须环视众人,摇头叹息:
诸君见识短浅了。刘公子何等人物,岂会不知礼数?这分明是......唉,罢了罢了。 说着摆袖离去。
众人哪肯放他离去,纷纷上前堵住去路。
邹公,话未说透怎就要走?
还请邹公明示!
您就直说吧!
邹珂连连摆手:说不得说不得!若说漏了风声,我这郡丞的乌纱还保得住吗?全家老小指着俸禄过活,岂能为你们断送前程?快让开!
第三卷 敞开心扉
韩羟一把拉住邹珂衣袖:邹兄说笑了。谁人不知您是承阳望族,家财万贯奴仆成群,怎会在意区区俸禄?今日若不说明白,休想离开!
正是!
咱们同属长沙世族,一损俱损,在场诸位谁会出卖于你?
那许伯瑜究竟意欲何为?
邹珂被纠缠得无奈,长叹道:早晚被你们害死......好,我问诸位,当年许伯瑜是如何镇服南郡,为许使君铺路的?
此言一出,满堂寂然。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
良久,赖旬低声嗫嚅:他......诛杀了南郡豪强首领......
邹珂立即指向他:这可是赖兄说的!诸位都听见了?日后若出事,莫要牵连于我!
桂阳郡守府书房内。
张羡凝视着案上展开的皮图。这幅详尽的荆南四郡地图标注着城池、粮仓、兵库、良田与要道,在乱世中堪称至宝。
刘景升倒是养了两个好侄儿。张羡轻叩案几,喃喃自语。
忽然脚步声响起。
何人?张羡警觉抬头。
却见其子张怿迈步入内:父亲深夜为何还未安歇?
张羡招手示意他近前。
【
殿内烛火微晃,张羡将手中帛书合上,沉声道:怿儿,长沙传来消息,刘表之子许伯瑜已至荆南。
张怿不以为然地嗤笑:许伯瑜?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靠着其父荫庇才混入护君之盟,侥幸在司隶闯出点名堂罢了。此番他来荆南无非是建学宫、迁流民,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张羡指节轻叩案几:不可小觑。为父经营荆南多年,全仗南阳张氏经学世家的声望。若让他建成学宫,假以时日,刘氏父子在荆南士林的威望必然盖过我们。届时四郡豪族见风使舵,你我困守桂阳,岂非孤立无援?
父亲多虑了。张怿把玩着腰间玉佩,四郡豪族与张家相交多年,总不会因区区学宫就改换门庭吧?
张羡望向窗外夜色:短期或许无碍,但若放任不管......更何况他若真在荆南屯田成功,使南郡粮草丰盈。届时刘磐在长沙以粮秣募兵,截断我军北进之路,我等岂非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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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未免太过谨慎。张怿不以为然道,依我看那许伯瑜此行纯为办学,并非冲着我们张家而来。
张羡突然拍案:糊涂!你莫非忘了你那位伯父的下场?
张怿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轻蔑之色:父亲是说南郡那个......
正是。
张怿满脸讥讽,区区旁支庶子,也配称我伯父?堂堂南阳张氏子弟,竟被个黄口小儿设宴擒拿,当真是贻笑大方。
他起身按剑而立:父亲安心,那许衡当初能诈降南郡豪族,不过是仗着身份未露。如今他在明处,还想故技重施?再者我们有零陵、桂阳三万精兵,任他如何蹦跶也是徒劳!
张羡疲惫地揉着眉心:话虽如此,但此子终究是个隐患。需想个法子,早日将他逼回襄阳......
张怿暗中摇头,觉得父亲实在是杞人忧天。
《另册》
——
何至忧虑如斯?
张怿终归不忍苛责父亲,只道:“父亲之意,眼下该当如何?”
张羡抚须沉吟:“先保我张家根基。你可密访荆南经学门蒋氏与各望族家主,许以钱粮田宅,暗中结盟,断不可令许衡趁机作乱。”
“当从何人着手?”
“零陵刘巴祖辈俱为郡守,门第显赫;赖恭乃古赖国宗室之后,势力颇大;蒋氏子弟百余皆非庸才——此三家为首要。桂阳赵氏、鲍氏亦需笼络。长沙吴巨、桓氏、罗侯后裔乃至郡丞邹珂,皆要暗中往来。”
“诺。”
——
郡署那头,刘磐办完公务便寻许衡饮酒。听罢对方生擒胡轸等事,拍案大赞:“好胆识!”
待说起自家境况,许衡却皱起眉:“三千兵马?你从南郡带出的两千老底,半年只添得一千新丁?”
刘磐黑脸泛红:“若练成精兵……”
“严君予你两千人马作本钱,”许衡摇头,“半年光景就招这点人手?”
(三二一·蹊跷账目)
刘磐拍案:“库中无银啊!”
刘磐愤懑地说:你根本不了解荆南蛮族的情况,他们人数众多且难以应付,叛乱频发几乎每月都有侵扰各县的传闻。仅靠郡府兵力根本无法应对,我不得不依靠当地豪强势力来平定叛乱。但倚仗他们就必须给予特权厚利,如此一来就难以清查户籍征收赋税。赋税不足则郡库空虚,没有钱粮又如何维持军队?没有军队又怎能......
又怎能平定叛乱,是这样吗?许衡平静地接过话头:所以说这是个恶性循环?
刘磐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种现象在各州县乡普遍存在,也是历代王朝都面临的顽疾。历代 ** 都为解决税收问题而殚精竭虑。
豪强兼并土地导致大量平民失去田产,被迫依附大户成为佃农。这些佃户被豪强隐匿用于私产收益,但在官府户籍册上仍保留着这些人口。
虽然户籍存在,却因纳税主体是豪强而难以征收人头税。地方官府只得将税负转嫁给普通百姓,迫使他们为求生计变卖田产,最终也沦为豪强的附庸,形成更多的隐匿人口。
历朝历代都为此反复变革政策,试图摆脱户籍征税的局限,建立以田亩为基础的税收体系。从免役法到一条鞭法,再到摊丁入亩等改革,无不是当权者希望让国家土地直接产生收益的努力。
在山阳郡,地方豪强与官府尚能维持某种平衡。中原地区的豪族在官府软硬兼施下,会按隐匿人口比例缴纳部分税款,协助地方官员完成考核指标。有时甚至替佃户承担免除戍边的费用(汉代戍边制度最初只需在郡国边境服役三天,后来发展为远戍边郡,遂以三百钱代役)。
在荆南一带,尤其是现今的长沙郡,刘磐所统领的地方势力明显力不从心,对全郡的控制力相当薄弱。这种局面使得当地大族不愿配合官府,加上南蛮部落时常叛乱,导致这个拥有百万人口的郡县财政捉襟见肘。
连日常开支都难以维持,更别提扩充军队了。
许衡苦笑着望向刘磐,问出了一个令他心情沉重的问题:张羡现在掌握多少兵力?
刘磐叹着气回应:他在荆南经营多年,光是桂阳和零陵两郡就能调动超过三万士兵。
三万对三千?大哥觉得咱们有胜算吗?许衡深深叹了口气。
刘磐却正色道:原本确实胜算渺茫,但自从伯瑜你来到长沙,我就感觉像是拥有了十万雄师...伯瑜,我相信你!
这番话并未给许衡带来多少信心,他根本不吃这套奉承之言。这些伎俩都是他前世用惯了的,以刘磐的道行还骗不了他。
要真能抵得上十万大军,他现在就敢单骑杀往零陵,直捣张羡老巢...取其首级后飘然而去,岂不痛快?只可惜他穿越成为的是许衡,并非齐天大圣。
......
大哥现在说话怎么这般虚浮?尽是些阿谀之词。许衡毫不客气地指出刘磐言语中的虚伪。
刘磐讪笑道:这确实是肺腑之言。
许衡没再理会他,起身在屋内踱步沉思:张羡虽势大却不占道义,整个荆南全凭他一人支撑。只要解决了他,其余不足为虑...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几件事。过几日长沙学宫招募的文士就会到任,修缮工程耽误不得,选址确定了吗?
刘磐连忙答道:如此要事岂敢怠慢?学宫新址定在城北,已经征调民夫开工了,伯瑜尽管放心。
那屯田之事呢?从荆北迁来的流民数以万计,准备如何安置?许衡继续追问。
提起这个,刘磐脸上又浮现出为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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