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山的身影没入那绿色生机漩涡的瞬间,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油之中。
“嗡——!”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到极致的生命洪流,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毛孔疯狂地涌入体内!这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粗暴的、不容抗拒的灌溉!
他的血液瞬间沸腾,流速快了数倍不止,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全身的肌肉纤维不受控制地痉挛、膨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新生的力量撑裂。皮肤表面,细小的血管凸起虬结,古铜色的光泽下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更可怕的是意识层面的冲击。那浓郁的生机中,蕴含着某种原始的、催促万物生长的疯狂意念。他的脑海中幻象丛生,仿佛看到自己的血肉在疯狂滋生,化作巨大的肉瘤;看到自己的骨骼刺破皮肤,野蛮生长成扭曲的枝干;看到自己的意识被蓬勃的生命力淹没,沦为一株只有生长本能的植物……
“给老子……定住!”
赵铁山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铁骨功》被运转到极致,那层古铜色光泽死死锁住周身精气,对抗着内外交攻的催化之力。他的意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死死坚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不断默念着西疆的军规,回忆着与袍泽并肩作战的场景,用钢铁般的纪律和情感对抗着那催人疯狂的生长欲望。
每一步迈出,都重若千钧。脚下的漩涡并非实体,却粘稠无比,蕴含着巨大的阻力。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一片由生命能量构成的沼泽中艰难跋涉。
他身后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啊——!”一名士卒刚刚踏入漩涡,便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皮肤破裂,长出扭曲的木质纤维,转眼间整条手臂就化作了一截不断挥舞的、带着血肉的树枝!他惊恐地试图后退,却被漩涡牢牢吸住,更多的肢体开始异化,最终在绝望的哀嚎中被彻底吞噬,化作一团蠕动的植物球消失。
另一名修士则是因为心神失守,体内灵力在生机刺激下彻底暴走,整个人如同充气般勐然膨胀起来,皮肤变得透明,血管清晰可见,最终“嘭”的一声,炸成了一滩蕴含着浓郁灵气的血肉烂泥,旋即被漩涡净化吸收。
惨叫声、爆炸声、以及那令人牙酸的肉体异化声,在绿色的漩涡通道中此起彼伏。每一声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代表着一次意志的崩溃。
但更多的人,咬碎了牙关,瞪裂了眼角,凭借着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和粗浅却扎实的炼体根基,硬生生扛住了这第一波的冲击!
他们紧跟着赵铁山那如同山岳般坚定的背影,将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化作一声声压抑的怒吼,将全身的精气神牢牢锁在体内,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在生命的洪流中拼命挣扎。
通道并不长,只有区区百丈。但在众人感觉中,却仿佛比之前穿越整个林海迷宫还要漫长和痛苦。
赵铁山走在最前方,承受的压力最大。他的七窍已经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那是毛细血管在巨大压力下破裂的结果。他的肌肉在高频震颤,仿佛随时会解体。但他的眼神却始终锐利,步伐虽然缓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他不能停!他是所有人的旗帜,他若倒下,身后这些信任他的兄弟,将瞬间被这生机漩涡吞噬!
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
身后的惨叫声逐渐稀少,并非因为伤亡减少,而是剩下的人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催化之力。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赵铁山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煳,身体的感知变得麻木,唯有那不屈的意志还在支撑着他向前迈步。
终于!
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踏出那绿色漩涡的刹那,周身那恐怖的压力和疯狂的催化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用玄铁长刀死死撑住身体,才勉强站稳。
他回头望去,跟在他身后成功穿越生机屏障的,只剩下不足八十人!而且个个带伤,气息萎靡,不少人身上还残留着局部异化的痕迹,比如皮肤木质化,或者头发变成了细小的藤蔓,需要慢慢调理才能恢复。
但无论如何,他们成功了!穿过了青龙留下的第一道,也是最基础的试炼——生机屏障!
众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屏障之后相对温和的空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赵铁山也靠着刀柄喘息了片刻,随即强撑着抬起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龙血古木庞大根系系统内部的一个巨大空间。头顶是虬结交错、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粗壮根须,构成了天然的穹顶。脚下是湿润而坚实的土地,空气中流淌着精纯而平和的草木灵气,不再带有攻击性。
一条由发光苔藓指引的、向下方倾斜的宽阔根须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通道深处,传来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以及……一丝令人不安的污秽魔气。
赵铁山知道,穿越生机屏障,只是拿到了进入考场的资格。真正的挑战,净化被魔气侵蚀的东极阵眼,还在那根系的最深处等待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不适,沉声道:“休息一炷香时间,处理伤势,补充体力。然后,我们继续向下!”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东极的使命,还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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