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原本尚算稳定的燥热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粘腻的大手搅动，渗进了一丝丝令人极其不适的、带着坟墓深处阴湿与硫磺焦臭混合的怪异气息，蚀灵死气。很微弱，很稀薄，仿佛从极远处被热风吹来的一点余味，但凌云绝不会认错。他炼化水道种、突破炼虚后，神识对能量的感知敏锐了数倍，尤其是对与自身力量属性相克、或曾经激烈对抗过的能量，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烛火般鲜明。

    洞口那几道粗浅的预警禁制并未被直接触动，但其中一道以水灵之气为基的禁制，表面正泛起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同源的阴寒死气，正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在远处试探、触碰、感知着这片区域能量的“水温”。

    来了。而且，来者不善，极为谨慎。不是之前那群惊魂未定的残兵，更像是……训练有素、执行某种搜索或巡逻任务的蚀灵族队伍。

    凌云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没有出声，只是抬手，五指张开，对着洞内众人，做了一个极其明确、不容置疑的“噤声、戒备、准备战斗”的手势。

    没有多余的交流。石昊赤红的眼中杀意暴涨，但呼吸瞬间压到最低，肌肉贲张，如同蓄势扑击的猎豹，双拳之上暗金色的战纹无声流转，隐隐泛起一层新淬炼出的、与周围环境相合的赤红微光。叶清雪星眸微凝，手中星辰古剑归鞘，但整个人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剑，剑意内敛到极致，只有剑柄与剑鞘结合处，发出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如同冰片摩擦的“铮”然微响，那是她将剑气压缩到极限的标志。苏小蛮吓得小脸惨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娇小的身子紧紧缩在叶清雪身后的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影七的影子彻底消失，仿佛融入了洞壁岩石每一道最细微的裂缝与阴影褶皱之中，再无半点气息外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云身上，等待着他的指令。

    凌云没有立刻动作。他重新闭上眼，眉心那枚融合了水道种的蔚蓝漩涡，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玄奥的韵律，微微旋转。炼虚期磅礴的神识，混合着水道种对“水”之流动、渗透、共鸣的独特感知力，如同一张无形无质、却又细腻到极致的大网，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着洞口外、向着那蚀灵死气传来的方向，缓缓“铺”开。

    这不是蛮横的扫描，而是“倾听”，是“感知”，是融入这片灼热、扭曲、充满狂暴火灵的环境背景之中，去捕捉那一丝不和谐的、阴寒的“杂音”。

    一幅模糊却逐渐清晰的画面，在他识海中缓缓勾勒出来。

    洞口外，那片被黑色熔岩柱半包围的洼地边缘，约百丈开外，三个笼罩在稀薄但凝练的漆黑死气中的身影，正呈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缓缓地、极其小心地移动着。他们的身形比之前遭遇的那些蚀灵族更加凝实，死气并非胡乱翻滚，而是如同有生命的甲胄，紧密贴合躯体，只在关节处和面部露出两点猩红或幽绿的光芒。他们手中并未持有明显的武器，但指尖缭绕的死气却凝练如实质的黑色短刃，行走间悄无声息，只有脚下滚烫的砂石被死气侵蚀，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

    三个，都是化神期。一个中期，两个初期。标准的精锐巡逻小队配置。

    他们似乎并非径直冲着岩洞而来，更像是在执行某种例行的扇形搜索。其中那个化神中期的蚀灵族，猩红的眸子不时扫过四周，偶尔会抬起那只干枯如鸡爪、缠绕着漆黑死气的手，对着空气虚抓几下，仿佛在捕捉、分析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痕迹，之前地脉暴动、凌云他们战斗与逃离时，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难以立刻完全消散的能量余波。

    这队蚀灵族的搜索很有章法，不疾不徐，如同最有耐心的鬣狗，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按照这个进度和方向，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个被乱石半掩的洞口，以及洞口那粗浅的、在化神修士仔细探查下无所遁形的预警禁制。

    不能让他们发现洞口，更不能让他们有发出警报、召唤同伴的机会。必须在他们察觉之前，雷霆一击，全部灭杀，而且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免引来更强者。

    凌云心中瞬间定计。他睁开眼，目光扫过石昊和叶清雪，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而是以神识将战术安排直接传入二人识海：“三人，一中期两初期，扇形搜索，百丈外，正向此处。石昊，你气血刚猛，爆发最强，与我同时出手，袭杀左侧那个初期。清雪，你剑意凝练，速度最快，负责右侧那个初期，务必一击必杀，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中间那个中期，由我主攻，你们辅助牵制。影七，封锁外围，防止逃遁与传讯。记住，速战速决，动静要小。”

    石昊眼中凶光一闪，重重一点头，拳头捏得嘎巴响。叶清雪清冷的眸子寒芒凝聚，握住剑柄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一个更利于拔剑突刺的角度。影七的影子从洞壁阴影中渗出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黑线，如同有生命的触须，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向洞口外蔓延，开始悄无声息地在更大范围布下一层极其淡薄的阴影结界，虽然困不住化神，但足以短暂干扰其感知与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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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混沌元婴光芒内敛，力量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经脉中奔腾咆哮。眉心蔚蓝漩涡提供着清凉的水意，压制着外界火灵的躁动，也让他心神保持着冰雪般的冷静。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得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走向洞口。

    就在他即将侧身挤出洞口的刹那！

    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洞内，来自石昊身上！

    “嗡！”

    一声低沉、厚重、充满无尽苍凉与悲怆战意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石昊怀中——从他贴身收藏的、那枚独眼虬髯前辈临死前塞给他的一块非金非玉、巴掌大小、刻满模糊古老战纹的暗金色令牌上轰然爆发！

    令牌剧烈震颤，挣脱了石昊的怀抱，悬浮在他身前，爆发出璀璨到刺眼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简单的能量外放，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仿佛源自血脉本源的呼唤与共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一座巍峨、残破、却顶天立地、仿佛由无数战神鲜血与意志浇筑而成的巨碑虚影！巨碑上，布满了刀劈斧凿、拳印掌痕，还有无数模糊却令人心神震撼的古老图腾与战纹！

    战神碑！是那独眼前辈口中，蚀灵族黑骨部不惜囚禁折磨石昊父母也要逼问下落的战神谷至高传承圣物战神碑的……投影或者信物！

    这令牌，竟然在此时、此地，在石昊情绪剧烈波动、身处绝险之地、又面临强敌环伺的绝境下，被彻底激发了！

    “什么？！”石昊猝不及防，被那暗金光芒笼罩，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沸腾，如同烧开的岩浆，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尘封的枷锁被狠狠冲开！无数破碎、混乱、却又带着无比熟悉与悲怆的画面、声音、战吼、传承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战！战！战！！”

    “吾辈修士，何惜一战！”

    “护我山河，卫我道统！”

    “谷主！夫人！快带少主走！！”

    “黑骨部的杂碎！老子跟你们拼了！！”

    “战神碑……绝不能落入邪魔之手……以血为引，以魂为契……传承不灭……”

    惨烈的战场，熟悉的宗门景象，父母模糊却威严慈祥的面容，同门浴血厮杀的怒吼，山门崩塌的巨响，蚀灵死气弥漫的狞笑……还有那巍峨的战神碑，在最后关头，轰然炸裂，化作数道流光，其中一道，没入了当时尚且年幼、被父母拼死送出的“少主”体内，化作了这枚看似普通的令牌，封印了部分记忆与最核心的传承引子，也封印了他那过于显眼、会引来追杀的纯正战神血脉气息！

    原来如此！战神谷并非被彻底抹去传承！战神碑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我崩解，将核心传承与希望，分散寄托于数位最有潜力的后辈或信物之中！而这枚令牌，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块“碑芯”！它一直沉睡，直到石昊来到这焚天火域，来到父母受难的附近，感受到同源的血脉呼唤，经历极致的情绪冲击与生死危机，才终于彻底苏醒，要完成最后的传承认主！

    “啊！！！”

    石昊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混合着无尽明悟与悲愤的嘶吼！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浑身剧烈颤抖。暗金色的气血不再受控，轰然爆发，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那气血之中，开始浮现出更加古老、更加复杂、蕴含着某种蛮荒战意的暗红色纹路，与原本的战神战纹交织、融合！他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元婴大圆满！并且还在向着化神的壁垒狠狠冲撞！骨骼发出爆豆般的炸响，肌肉贲张撕裂又重组，身高似乎都隐隐拔高了一丝，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如同远古战神苏醒般的恐怖威压与惨烈气势！

    传承！这是战神碑最核心的传承灌顶！是在强行唤醒、激活、提升石昊的战神血脉与修为！但过程极其痛苦，且无法中断，更会引来……巨大的能量波动！

    “糟糕！”凌云脸色一变。石昊身上的异变和爆发的能量波动，如同在寂静的夜里点燃了一座烽火台，再也无法遮掩！洞口外百丈处，那三名正在谨慎搜索的蚀灵族巡逻队，几乎在石昊身上气血爆发、令牌嗡鸣的瞬间，就猛地停下了脚步，猩红幽绿的眸子齐刷刷地盯向了岩洞方向！

    “在那里！”

    “好强的气血波动……是战神谷余孽？！”

    “不止一个！还有其他人！发信号！”

    那名化神中期的蚀灵族反应极快，低吼一声，抬手就朝着空中打出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尖锐灵魂尖啸的蚀灵死气箭矢！同时，另外两名化神初期蚀灵族也毫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朝着岩洞方向疾扑而来，手中死气凝聚，化作骨矛、鬼爪，带起凄厉的破空之声！

    计划全被打乱了！突袭变成了强攻，还必须速战速决，因为那信号箭一旦升空，很可能引来更多、更强的蚀灵族，甚至黑骨部的真正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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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凌云眼中寒光爆射，再无保留，炼虚期的修为轰然爆发！他不再隐匿，身形如同撕裂空间般，瞬间出现在洞口之外，迎着那激射而来的漆黑信号箭矢，并指如剑，一指点出！

    “水镜·逆流！”

    眉心蔚蓝漩涡光芒大放，一道薄如蝉翼、却流转着奇异波动的蔚蓝色水镜凭空浮现，挡在那信号箭矢之前。箭矢射入水镜，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连涟漪都未曾泛起，紧接着，水镜光芒一闪，那根漆黑的信号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倒转而回，朝着那名化神中期的蚀灵族反射而去！与此同时，凌云左手虚握，混沌之力奔涌，化作一只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大手，朝着右侧那名扑来的化神初期蚀灵族狠狠拍下！掌风所过，空间都发出细微的扭曲嗡鸣！

    “星辰·破晓！”叶清雪几乎与凌云同时掠出洞口，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仿佛能刺破这赤红天幕的冰冷星河，直刺左侧那名化神初期蚀灵族！她的剑，在这一刻，将所有被压制的剑意、对火域的适应、以及救人的急切，全部融入了这一剑之中，快！准！狠！

    “给老子死来！！”洞内，正在接受传承灌注、痛苦不堪的石昊，感受到外面爆发的杀意与蚀灵死气，那股滔天的恨意与刚刚苏醒的血脉战意混合，竟让他强行压制住部分传承痛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从洞中冲出！他周身燃烧着暗金与赤红交织的气血火焰，双目赤红如血，不管不顾，如同一头发狂的蛮象，挥舞着刚刚凝聚了更多战神战纹、如同黄金浇铸般的拳头，狠狠砸向那名被凌云混沌大手印逼得手忙脚乱的化神初期蚀灵族！

    “嗤嗤嗤！”数道阴影之刃如同最致命的毒蛇，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封死了三名蚀灵族所有可能的闪避退路，重点袭向他们的关节、咽喉、后脑等要害！影七也发动了全力袭杀！

    战斗，在刹那间爆发，激烈到极致！

    “砰！”“铛！”“噗嗤！”

    能量碰撞的爆鸣，金铁交击的锐响，利刃入肉的闷响，蚀灵族惊怒的怪叫，瞬间打破了这片洼地的死寂！

    凌云以一敌二，主攻那名化神中期，同时牵制另一名初期。他炼虚期的修为优势明显，混沌之力演化万法，时而化作滔滔水浪，冲刷、迟滞蚀灵死气；时而演化庚金锋锐，斩断漆黑骨矛；时而以混沌吞噬特性，强行掠夺、湮灭对方攻来的死气能量。配合水道种的精纯水灵，对蚀灵死气形成一定克制，打得那名化神中期蚀灵族连连后退，惊怒交加。但对方毕竟也是同阶中的精锐，死气凝练，术法诡异，一时也难以迅速拿下。

    叶清雪的“破晓”一剑，精准地刺穿了左侧那名化神初期蚀灵族仓促凝聚的骨盾，将其右胸洞穿，带起一溜漆黑的血花与腐蚀的嗤嗤声。那蚀灵族惨叫一声，死气溃散大半，重伤倒地。

    石昊的蛮横冲撞与影七的阴影袭杀，则彻底解决了右侧那名化神初期。他被凌云的混沌大手印拍得气血翻腾，又被影七的阴影之刃干扰，面对石昊那蕴含着苏醒战神血脉、狂怒到极致的双拳，勉强格挡了两下，便被一拳轰碎了胸骨，另一拳砸碎了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那名化神中期的蚀灵族见势不妙，眼中猩红光芒急闪，猛地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化作一道浓郁粘稠的血色死气，暂时逼退了凌云的水镜与混沌之力，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就要向远处遁逃！同时，他手中捏碎了一块漆黑的骨片，一股更加隐晦、却带着明确坐标信息的波动，就要扩散出去！

    “想走？迟了！”凌云冷哼一声，心念急转。炼虚期对空间的初步掌控，在此刻展现！他右手五指对着那遁逃的黑烟遥遥一握！

    “空间……凝固！”

    并非真正的凝固时空，而是以自身强大的力量与初步的空间领悟，强行干涉、挤压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形成一种类似泥沼的滞涩领域！

    那化形黑烟的蚀灵族身形猛地一滞，如同陷入了无形的胶水，速度骤降！

    “星陨·坠！”叶清雪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强提一口剑气，手中星辰古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拖着湛蓝尾焰的流星，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那道滞涩的黑烟，从其背心一穿而过！

    “呃啊！”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黑烟溃散，露出那蚀灵族干枯的本体，胸口一个碗口大的、前后透亮、边缘嗤嗤冒着白烟与星辉的焦黑窟窿。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伤口，猩红的眸子光芒迅速黯淡，尸体从半空中栽落。

    影七的影子如影随形，在那尸体落地前一卷，将那块即将彻底激发传讯的破碎骨片以及尸体上的储物法器一同卷走，同时阴影之力爆发，将尸体连同逸散的蚀灵死气迅速腐蚀、消融，只留下几缕很快被热风吹散的黑烟。

    从石昊传承异变，到三名蚀灵族巡逻队全灭，不过短短十息时间。战斗结束得极快，但爆发的能量波动，尤其是石昊传承觉醒和最后炼虚期交手的气息，却不可能完全掩盖。远处，火域深处，似乎已有数道强弱不一的阴寒气息被隐约惊动，正在朝这个方向探查而来。

    “走！立刻离开这里！”凌云当机立断，挥手卷起尚在微微颤抖、气息不稳但眼中已多了一份沧桑与冰冷杀意的石昊，对叶清雪和苏小蛮低喝。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时，石昊怀中，那枚悬浮的暗金色令牌，在完成了初步传承灌注后，光芒并未完全收敛，反而投射出一幅更加清晰、却也更加破碎、充满无尽悲怆与血火的画面，映入石昊，也映入近在咫尺的凌云眼帘：

    那是……黑炎窟内部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被漆黑如墨、不断翻滚蠕动的“火焰”充斥的洞窟。这“火焰”没有光亮，只有深邃的黑暗与吞噬一切的阴寒，那是地火与蚀灵死气、怨念结合形成的恐怖“阴蚀毒火”。洞窟四壁，钉着无数粗大、布满倒刺、流淌着污血的漆黑骨桩。一些骨桩上，还穿着早已风干或正在腐烂的尸体，有人族，有妖族，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临死前的无边痛苦与怨毒。

    而在洞窟最深处，阴蚀毒火最为浓郁的地方，矗立着两根最为粗大、铭刻着诡异邪符的漆黑骨柱。骨柱上，以带着倒钩的漆黑锁链，穿透肩胛骨与琵琶骨，死死锁着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男子身材异常高大雄壮，哪怕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浑身布满被毒火灼烧、被利爪撕扯、被死气侵蚀的恐怖伤口，依旧如同一头被铁链束缚的怒狮，昂着头，乱发披散，一双虎目虽然黯淡，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女子身形相对纤细，白衣早已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长发凌乱，面容苍白憔悴，但眉眼间依稀可见曾经的美丽与温婉，此刻却充满了疲惫与深深的担忧，她的目光，始终望向男子，也偶尔望向洞窟入口方向，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他们的气息微弱，生机如同风中之烛，但体内却隐隐有一股炽热、古老、不屈的力量在顽强抵抗着阴蚀毒火与锁链的侵蚀，那力量的感觉……与此刻石昊身上苏醒的血脉，同出一源！甚至更加精纯、古老！

    是石昊的父母！战神谷当代谷主与夫人！他们还活着！但正如独眼前辈所言，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阴蚀毒火中，盘坐着几道气息更加恐怖、周身死气几乎化为实质铠甲的蚀灵族身影，其中一道，气息赫然达到了炼虚期！他们似乎正在修炼，或是在催动某种邪阵，利用阴蚀毒火与石昊父母体内的战神血脉之力，炼化着什么……画面一角，那阴蚀毒火的源头深处，隐约有一点极其暗淡、却让人灵魂悸动的金红色光芒在沉浮，与焚天塔方向的感应隐隐呼应，却又被浓郁的阴蚀死气污染、压制……

    火道种……的投影？或者……被污染的部分？陷阱？！

    画面戛然而止，令牌光芒彻底收敛，“啪嗒”一声掉落在石昊手中，变得古朴无华。但那份沉重到极致的血火真相，已深深烙入众人心中。

    石昊浑身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与心痛到极致的表现，他死死握着令牌，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赤红的眼中，血泪再次涌出，却被他强行憋了回去，化作更加冰冷骇人的杀意。

    凌云拍了拍石昊的肩膀，目光投向黑炎窟的方向，又警惕地感知了一下远处那些正在靠近的、不怀好意的气息。

    前路已明，血仇压顶，陷阱暗藏，强敌环伺。

    没有退路，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救人，夺种，复仇！

    “走！”凌云低喝，不再犹豫，选定一个与黑炎窟方向略有偏差、但能避开最近探查气息的路径，带着众人，如同融入热浪中的幽灵，迅速消失在焦黑扭曲的岩柱与翻滚的热浪之后。

    身后，那处短暂的栖身之所，只留下淡淡的、正在迅速被高温与时间抹去的战斗痕迹，以及空气中，那愈发浓烈的、山雨欲来的肃杀与血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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