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年的春风拂过江南,带来的不仅是秦淮河畔的杨柳新绿,更有一股悄然改变大地面貌的农耕新潮。
在“一条鞭法”理顺赋税、工商业蓬勃发展的同时,浙直总督苏宁将目光投向了帝国最根基的领域??农业。
苏宁深知,无论工商业如何繁荣,无足够的粮食保障,一切皆是空中楼阁。
而自己的手段,再次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这一日,南京城外的官田以及各府县衙署的示范田里,出现了一种百姓前所未见的作物。
茎蔓匍匐,叶呈心形,块根深藏土中,皮色紫红??此乃红薯。
另一种,植株矮壮,开白色或紫色小花,地下结出累累卵形块茎?此乃马铃薯。
起初,苏宁并未强行推广,而是巧妙地借助了官府的威信与民众对“祥瑞”的朴素信仰。
他只是令各地官府张贴告示,宣称此乃“海外嘉种”,由总督大人费尽千辛万苦觅得,其特性为“耐瘠薄、抗干旱、产量巨”,堪称“活民之宝”。
为了让百姓信服,他采取了多种策略。
在各级官府的田地上率先大面积种植,由懂得其习性的AI老农负责照料,收获时邀请乡绅耆老观摩,那堆积如山的块茎让观者无不咋舌。
通过“大明商会”及大明超市网络,向愿意试种的农户免费提供种薯,并附上简明的《种植要略》(由AI编写,通俗易懂)。
大明商会承诺,收获后若农户不愿自食,可按不低于同等重量粗粮的价格,由大明超市统一收购,消除农户销售之忧。
与此同时,一道由总督府发出的《劝垦荒政令》贴遍了城乡。
此令一改前朝山林保护的严格限制,转而鼓励百姓开垦丘陵、坡地等“无主荒地”,并明确规定:“新垦之地,免赋三年,所产粮蔬,官府平价收购。”
此令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对于人多地少的江南地区,尤其是那些仅有少量薄田或无地的佃户、流民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福音。
在红薯、马铃薯这两种不挑地方,能在贫瘠山地上获得不错收成的作物加持下,开荒的吸引力变得无比巨大。
刹那间,浙直地区的许多丘陵地带,以往被视为不宜耕种的“无用”之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开垦热潮。
农夫们挥舞着锄头,砍伐灌木,焚烧草木,将一片片山坡整理成梯田状的旱地,满怀希望地种下了来自海外的“祥瑞”。
然而,这热火朝天的开垦景象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一些地方上的有识之士,尤其是那些熟知农事,了解水土的老农和乡绅,对此表达了忧虑。
“总督大人爱民心切,推广新种,鼓励垦殖,固然是好事。然则,如此大规模砍伐山林,恐非长久之计啊!”一位致仕的老翰林在给苏宁的私信中写道,“山林乃水源涵养之所,根系固土之基。若尽数开垦,一旦暴雨倾盆,则
水土流失,溪河淤塞,下游良田反受其害,此乃竭泽而渔也!”
这些声音,也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了苏宁的耳中。
苏宁并非看不到其中的弊端。
他推广红薯、马铃薯以快速提升粮食总产,缓解人口压力,是解决当下问题的权宜之计,也是为工业化积累更多农业剩余劳动力。
但他更清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在鼓励开荒的政令之外,他已然在着手布局更长远的规划。
苏宁从工业空间拿出生长迅速,固土效果好的树种(如某些桉树、杨树变种),在合适地区推广种植,既可作为新柴来源,亦可逐步恢复植被。
利用商会积累的财富和逐渐成熟的工程力量,开始规划在主要河流上游兴建一批小型水库、塘坝,以蓄水防洪,并尝试推广简易的滴灌技术(以竹管、陶管为基础,提高山地作物的抗旱能力。
苏宁指示麾下的“格物院”开始研究利用城市粪便、河泥、植物秸秆堆制有机肥,并着手规划建设小型的磷肥、钾肥作坊,以期未来能提升地方,减少对土地掠夺式开发的依赖。
面对属下的担忧,苏宁坦言:“吾岂不知焚林而?,非长久策?然当下民生多艰,需此急策以解近渴。吾等所需做者,乃是饱暖,至于青山绿水只能放在以后。此间平衡,关乎社稷气运。”
于是,在江南的大地上,一边是升腾的垦荒烟火,预示着短期的粮食丰收与人口激增;另一边,总督府内关于长远生态与水利的蓝图也在缓缓铺开。
苏宁正以一种近乎霸道而又不乏远见的方式,强行推动着这片古老土地的农业生产力进行一场跨越式的提升,同时也将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的课题,第一次以如此尖锐和现实的方式,摆在了这个时代的面前。
万历三年的初夏,江南的田野已是一片葱茏。
浙直总督苏宁并未满足于在南京衙门里阅读各地呈报的农事文书,他决定轻车简从,亲自深入乡野,看一看那推广的“海外嘉种”究竟生长如何,听一听田间地头的真实声音。
这一日,苏州府吴江县的一处村落外,来了几位看似寻常的过客。
为首者年约二十岁出头,身着寻常的青布直身,头戴方巾,像是一位游学的士子或家境尚可的乡绅,身后跟着两名看似仆从,却眼神格外锐利的精干随从。
他们牵着马,行走在田埂之上。
这便是不欲惊动地方、微服私访的苏宁及其护卫。
时值红薯藤蔓疯长、马铃薯花期刚过的时节。
苏宁蹲下身,仔细查看作物的长势。
他随手拨开一株红薯的根部,看到已经开始膨大的块茎,微微点头。
又走到一片马铃薯田边,观察其植株是否健壮,有无病虫害迹象。
他的动作熟练,目光专注,引得田间正在除草的一位老农直起身,好奇地打量。
“老丈,这海外来的物件,长得可还顺手?”苏宁站起身,用带着些许官话口音的吴语温和地问道。
老农见其态度谦和,便也放下了戒心,拄着锄头叹道:“这位相公是问这‘番薯”和“洋芋啊?长得倒是旺相,比稻子省水,也不太挑地。官府发的种,说是能亩产数千斤,就不知是真是假喽。只盼着秋天收成时,真如官府所
言,能多些嚼谷。”
苏宁与老农攀谈起来,从种植的辛苦,到赋税的交纳,再到家中儿女情况。
他问得细致,老农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就是这开荒......”老农指着远处一片明显是新垦的山坡地,那里树木已被砍伐,露出了黄褐色的土壤,“官府鼓励是好事,多了几分地。可大伙儿心里也嘀咕,那山坡上的树砍了,一下大雨,黄泥水就往下冲,山下好些水田
的沟渠都淤了。长远看,不知是福是祸啊。”
这番话,与苏宁在衙门里看到的颂扬开荒政绩的文书,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他眉头微蹙,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身着皂隶服色的差役大摇大摆地走进村子,为首者手里拎着一面铜锣。
村民们见状,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畏惧和无奈的神情。
“收‘火耗'了!收‘火耗'了!按亩加征,都赶紧准备好铜钱银子!”差役一边敲锣,一边高声吆喝,语气颇为蛮横。
苏宁眼神一冷。
“一条鞭法”明文规定赋役折银,旨在杜绝额外盘剥,这“火耗”虽难以完全禁绝,但如此公然,且态度恶劣地征收,显然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起初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走上前去,平静地问道:“几位差爷,这“火耗’是奉了哪里的公文?加征几何?”
那为首的差役斜眼打量了一下苏宁的布衣装扮,不屑道:“哪里来的酸丁,也敢过问官差办事?这是历来的规矩!快快闪开,莫要妨碍公务!”
苏宁身后的护卫眼神一厉,正要上前,却被苏宁以眼神制止。
他依旧语气平和:“据我所知,朝廷推行新法,正为革除此等陋规。尔等如此行事,就不怕上官追究么?”
“上官?”差役嗤笑一声,“在这吴江县,我们老爷就是上官!你再多管闲事,便将你锁回衙门治罪!”
听到此处,苏宁缓缓从怀中取出他的总督关防印信,亮在差役面前,声音陡然转厉:“本督便是苏宁!我倒要看看,吴江县令,如何治我的罪!”
那小小的印信,在阳光下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几名差役瞬间面如土色,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总………………总督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冲撞大人虎威!大人饶命啊!”
周围的村民也惊呆了,随即纷纷跪倒,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刚才还在田头和他们拉家常的“年青士子”,竟然是权倾东南的浙直总督苏制台!
苏宁没有理会求饶的差役,而是转身对村民们说道:“诸位乡亲请起。‘一条鞭法乃朝廷德政,旨在减轻尔等负担。此等胥吏,借机盘剥,本督定严惩不贷!自即日起,浙直之地,严禁任何未经核准之额外加征!尔等若再遇
此等情事,可直接向府衙乃至南京总督府申诉!”
此言一出,村民感激涕零,高呼“青天大老爷”。
苏宁随即命护卫将这几名差役押送吴江县衙,严令彻查此事,并追究县令失察之责。
同时,他根据老农反映的情况,下令各地官府,对新垦山地必须规划保措施,严禁过度毁林开荒,违者重罚。
这次看似偶然的微服私访,让苏宁真切地触摸到了新政在基层推行中的变形与阻力,也让他体察到了政策可能带来的潜在生态隐患。
他深知,宏大的蓝图需要落于细微之处,而民心的向背,往往就藏在这田埂间的对话与胥吏的跋扈之中。
带着更深的思考与更坚定的决心,苏宁继续了他的乡野之行,他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江南的沃土与百姓的心坎上。
接着苏宁以雷霆手段处理了一大批阴奉阴违的官员,也在浙直建立了大明的信访制度。
而苏宁也是用这一系列的雷霆手段震慑了浙直官府,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阴奉阴违。
此时官场和民间都在议论,苏宁可比以前的那个胡宗宪狠多了。
或许以前的胡宗宪还会讲究一个权谋和手段,然而苏宁却是直接创了他们的祖坟。
万历三年的深秋,南京城的空气中已带上凛冽寒意,但浙直总督府内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炽热气氛。
经过数月周密侦查,结合“大明商会”遍布海外的商贸网络反馈,投降倭寇的供述以及AI系统对海量信息的分析比对。
苏宁终于锁定了困扰大明海疆数十年的毒瘤,倭寇主力及其最重要巢穴的准确位置。
竟然在琉球群岛以东,一座名为“八重山”的隐秘岛屿群。
苏宁并未急于行动。
他深知,跨海远征,非同小可,必须谋定而后动。
于是命令麾下绘制了精细的海图,标注了倭寇巢穴的地形、水文、防御工事以及可能的逃窜路线。
同时,他调集了经过台州之战检验,并进一步扩充的新式水师......
包括已服役的“启明”号及另外两艘新建的蒸汽战舰,以及数十艘经过改装、装备辅助蒸汽明轮和新式火炮的大型战船。
陆师方面,则以经验丰富的戚家军旧部为骨干,配备了更多燧发鲁密铳和轻型野战炮,进行了高强度登陆作战演练。
准备就绪后,一道言辞恳切、证据翔实、战略清晰的《请剿倭寇根本疏》以六百里加急送往北京。
在奏疏中,苏宁首先陈述了确凿情报:“臣已得,倭寇巨酋王直之余党,并纠合诸岛浪人、海贼,盘踞于琉球以东之八重山诸岛,以此为巢,劫掠商旅,侵扰沿海,罪证确凿。”并附上了详细的侦查报告与海图副本。
继而,他分析了战略必要性:“以往,皆如扬汤止沸,其流窜之影,难毁其盘踞之根。今既知其巢穴,若不出重兵犁庭扫穴,则不过数年,彼必死灰复燃,海疆永无宁日。”
最后,他提出了具体的作战请求:“臣请旨,率浙直水陆精锐,渡海东征,直捣八重山贼巢。水师断其外援,陆师登陆清剿,务求全歼丑类,焚其营寨,毁其船只,以绝后患!此战若成,可保东南沿海数十年之太平!”
奏疏抵达京师,立刻在朝堂之上引发了比台州大捷时更为激烈的争论。
内阁值房内,几位大学士的意见泾渭分明。
以张居正为首的支持派态度审慎而坚定。
尤其是张居正仔细审阅了苏宁附上的海图和情报分析,目光锐利:“苏安邦行事,向来谋定后动。台州之捷,已证其能。今既有确凿巢穴,跨海征剿,正是一劳永逸之上策!若迟疑不决,待倭寇警觉转移,则失此良机,日后
剿抚,所费更巨!”
另一位支持此议的官员补充道:“元辅,苏总督麾下新式水师,船坚炮利,台州海战已显威力。陆师亦多百战之兵。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唯有根除祸源,方能彰显天朝威严,令四夷慑服!”
而以部分守旧勋贵和担心财政的官员为主的反对派却也有自己的理由。
“万万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激烈反对,“跨海远征,劳师袭远,乃兵家大忌!茫茫大海,风涛难测,粮秣补给如何维系?若战事迁延,师老兵疲,岂非重蹈前元征日之覆辙?”
“耗费太巨!”户部侍郎立刻算起了经济账,“打造新式舰船已花费颇多,此番远征,粮饷、弹药、抚恤,又需多少银两?国库刚刚因‘一条鞭法”稍有起色,岂能再兴如此大规模战事?”
更有保守者忧心忡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苏总督已掌东南军政大权,若再赋予其跨海征伐之权,手握如此重兵,远在海外......其势恐难制矣!”
这话虽未明说,但指向的正是对苏宁个人权势过度膨胀的深深忌惮。
争论持续数日,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年轻的万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听着臣子们的辩论,小小的脸庞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他看向自己的老师兼首辅张居正,又看向那些激烈反对的老臣们。
张居正最终出列,做出了决定性的总结陈词,他面向御座,声音沉毅:“陛下,倭患乃大明心腹之疾,历代先帝皆欲除之而不得其法。今苏宁既侦得贼巢,又有新式水师可恃,此乃天赐良机!若因循守旧,畏首畏尾,则倭患
永无平息之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臣以为,当准苏宁所请,授予其临机专断之权,限期克敌!至于钱粮,可从海关税收及江南藩库中先行支应,待凯旋后,自有缴获补充,且海疆靖平,商路畅通,长远看,利大于弊!”
万历皇帝沉默片刻,他想起苏宁的种种功绩,也想起那“清廉”之名背后可能存在的深沉,更明白张先生决心已定。
最终,他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准奏。着浙直总督苏宁,总督东南水陆兵马,跨海征剿八重山倭寇。一应事宜,许其便宜行事,务求全功!”
当皇帝的旨意和内阁的正式公文以最快速度送达南京时,苏宁早已准备就绪。
他站在“启明”号的舰桥上,望着江面上帆樯如林、蒸汽袅袅的庞大舰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传令!各舰按预定序列,拔锚!”
“目标,八重山!”
“此战,不留后患!”
雄浑的汽笛声划破长空,混合着风帆鼓荡的声响,庞大的大明舰队,承载着帝国的意志与苏宁的雄心,缓缓驶出长江口,劈波斩浪,向着东方那片未知的,隐藏着帝国宿敌的海域,义无反顾地进发。
一场决定东海未来数十年格局的远征,就此拉开序幕。